在鲁北乡下的婚姻大事,大多是前三天,后三天,一共是六天的事情
正月十四这一天,王耀堂本族一家的人们,即纷纷维护着,来给打杂帮忙了。
白胡子爷爷,则是除了王耀堂以外,本家顶老的长辈,也早早地过来了。
和王耀堂,还有王宪法等的,凑在一起,商议着王大力婚事的前前后后的大事小情的。
请来的本村的大师傅,也在,给盘算着,开多少桌酒席,需要买多少酒鱼肉菜的。
各人们的嘴上虽然说着话,他们的手上也没有闲着,在用裁成的小红纸片,包着茶叶,以备招待客人的时候好用。
请来春节给人们写春联的退休的王海生老师,在给写着喜联,结婚那天,往大门屋门上贴的。
本家叔叔大爷家的大门上,为了突出本家的和睦和喜庆,也要给贴喜联的!
王大力的姥娘和妗子,则欢喜地忙进忙出的。是啊,怎么能不叫人欢喜呢!刚刚过完了大年,又赶上过正月十五元宵节,再加上给王大力办婚事,怎么能不让她这个当姥娘的高兴和欢喜呢!就连进出帮忙的人们的脸上,也让过节和结婚的喜庆的气氛,渲染着,一个个笑逐颜开的。
最欢腾的还是,穿戴了新衣新帽的孩子们,里里外外,跳跶蹦去的,在人空子里钻来钻去地加着楔子。不时地招来大人们的一声喝斥;这个时候的喝斥声,也不是那么严厉,孩子们的打闹追逐,还是依然顾我!还别说,没有孩子们的进出打闹,只是大人们低头忙碌,还真是少了些动静和欢乐气氛呢!
有几个人,在南院墙根下,支杆横木地搭着一个简易的灶棚;一边有人在里面,用土坯垒着数个火眼的长龙灶。
王二强和几个小伙子,用小铁车,从外村出赁窑货的户里,推着租来的碗盏碟盘的,一路上吱吱嘎嘎的。
怕碰坏了家什,不敢走快了。
帮工的在院子里,宰杀着黑白红色杂花的公鸡,和不下蛋淘汰下来的母鸡。
被放了血的鸡们,扔在地上挣扎着。
不挣扎还多活霎霎,一挣扎血流出得快,毙命得也快!
为人们奉献了鸡蛋,累疲的母鸡,给人们打鸣报晓的公鸡们,哪里知道人们的心计,脖子底下被割了一刀,还被扔到地上,是让它们蹦跶一会,让血全跑出来,鸡肉才白和好吃!
有人在大铝盆里,活斥着尾巴上下乱摆的大鲤鱼和白鲢。
最累和惊心动魄的,还是准备缚杀屠猪的这帮人们,手上玩着的把戏!
院子东南角栏圈里,那几头,一向只知道,吃喝贪睡的妗子喂的猪,改良的品种。
瘦肉型的,长条滚圆的。
很显然,它们也是有灵性的!
难怪人们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呢!
这俗话,说得没有假!
听到院子里,屠夫霍霍的磨刀声,几头猪就在圈里,惊慌地窜来窜去的!
看见有几个平时不见的陌生人,手里拿着绳子,打开圈门走了进来后,又将圈门掩齐关死。
这几头皮红毛稀的猪们,即情知不妙,死期将至。
咴咴地叫着,向圈门冲去,撞不开,又踅向墙旮旯。
三头猪,小的不够,大的有余,那只有杀老二了!
打眼一估摸,毛重也在二百斤上。
人们把目光瞄向它,那另外两头猪,明显往两边躲去。
人物一理吧,见了灾星杀星,谁不躲啊!
人们向老二包抄过来,老二无处跑,企图钻过人们的胯下。
这畜生哪里知道,这猪钻档,正中人们的下怀。
只见那人,两腿夹着猪头,另几个人,前后一起扑上来,揪耳抓腿的,将其掀翻在地,三下五去二地用猪扣子,给绳了起来。
这头猪,只有嚎叫着,蹬踹着。
哪里知道,猪扣子,就是专门为绑猪,设计的。
那缚在四蹄上的绳扣子,却是越蹬踏,越紧了。
四个人,从蹄子中间,穿过一根小腿一般粗细的木杠子,把猪从圈里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的一张摆好的屠宰用的矮脚桌子上。
这头猪,张着大嘴,绝望地嘶喊声,响彻半个村子的上空。
不是嚎叫,而是惨叫。
如果,人和猪一对一的话,凭着人的两只手,还真的不容易将其制服呢!
这畜生临死前的惨叫声,和这将要办喜事的喜庆的气氛,交相呼应,并行不勃;甚至是娶亲那一天,到来之前的一个小兴奋!
年纪不轻,但却身强力壮的常给村里人杀猪的屠夫,挽起衣服袖子,露出的手臂上,长满一丛黑密的汗毛杀猪本也算不得啥手艺和行当,可每个村里,还都有这么个人,自己置有这么一套刀斧钩刮的家巴什。
自家杀个鸡还行,宰头猪,有这个胆量,也没有那套家什。
听说在回族的村寨里,规矩更多,家里杀只鸡,也得找村里的把头。
就是专干宰杀的屠夫!
村里没这个人,还真不行!
还真就有的人,把鸡杀跑了,把猪杀呛了。
杀呛了,就是血倒流回猪肚子里面,猪肉红白不分,和病死的猪肉一样!
干别的活的人,都停了下来,聚拢过来,看大老王杀猪。
不知他辈大,还是杀猪的本事大,人们都管他叫大老王。
只见他,抬起树桩一样的膝盖,顶住猪的半个身子,左手死死地揪住猪上面的一只耳朵,右手持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子。
这把刀子,在四十来公分,尺八长上,深深地血槽,清晰可辨。
大老王把杀猪刀子,在猪的身上,来回正反的,蹭了几下。
还故作慈悲地念了套经,把围上来的人,都逗笑出了声说:“猪奶奶,我杀你,你甭怪,因为你天生是人间的一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