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东趾高气扬地领着几个太监到了天牢,与狱卒:“咱家是来传圣君旨意的,赶紧去把阮家的大姐带来。”
狱卒忙不迭地应下了,屁颠屁颠地去到关着女眷的那一间,扯着嗓子喊:“阮长安,阮长安出来。”
阮长安怀里抱着梁青衣,倒是波澜不惊,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将梁青衣交到绿萝手中,跟着狱卒出了去,途中被梁疏瞧见了,问:“长安,他们为何要带你走?”
阮长安心中忐忑,却劝慰道:“无妨,你不必担心,我定会好好的回来。”
那狱卒没甚耐心,转身又敦促一遍,阮长安歉然。
康和东正悠闲地坐着喝茶,看见阮长安,将手中茶盏搁下,瞟一眼,道:“阮大姐真是有一个好姊妹,竟这样为你着想。”
阮长安思量着他的话,不吭声。
他又翘起唇角,:“圣君交代了,若是阮大姐愿意离开梁家,便既往不咎,还望阮大姐思量。”
阮长安心下一惊,心知是阮西宁为她求的情。可要她离开梁家,她却万万做不到的,梁渊无情,梁疏却宅心仁厚待她甚好。她不假思索便拒绝,“还请公公替长安谢过圣君,长安此生已是梁家的人,生前死后绝不会离开。”
康和东冷哼一声,又悠悠然开口,“阮大姐还是三思的好,留在梁家左右要不过一死,离开梁家至少能保性命无虞,此后再寻一户人家,依着阮大将军的名号,想必不难。”
阮长安心中愤怒,杏眼圆瞪。
康和东是见惯生死之人,自是不在意的,眉梢一挑,续又道:“阮大姐回去与梁家诸位商量商量罢,咱家就在这儿候着。”罢便挥手让狱卒将她带回去,也不许她再多半句。
阮长安心中沉甸甸,愁绪笼罩,竟不知如何跟梁疏开口这事。
*
正阳殿
穆若宜坐在阮西宁身边,低眉顺眼地听着元帝数落,樱唇咬了又咬。终了,元帝凤眸一勾,道:“往后乖乖呆在公主府里,若再到处跑,心朕打折了你的两条腿。”
穆若宜不吭声,元帝疼她不假,可板起脸来训话时却无比威严,尤其像父皇。她心底颤了又颤,埋下头去,细细地:“圣君哥哥,温婉以后不敢了,你不要生气。”
阮西宁轻拍她手背,她瞄了一眼,牙关一咬,:“还有一事,温婉恳请圣君哥哥成全。”
元帝凤眸轻勾,眉梢挑得老高,“嗯?”
“我不想嫁到南国去。”她得很声,生怕惊扰了圣君的思绪。
元帝手中朱砂笔一顿,在奏折上点了一个极大的红色印迹,他略烦躁地奏折丢开,顺势把朱砂笔搁下了。“此事由不得你。”他气急,反而翘了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穆若宜急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几步走到他面前,圆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我不嫁,我喜欢梁太医。”
阮西宁脑中轰得一声响,心道不妙,急急地抬眸看过去,果见元帝变了脸色。她急急忙忙跟了过去,轻道:“温婉公主童言无忌,圣君便不与她计较了罢。”
元帝冷着脸,怒目圆瞪,穆若宜败下阵来,怯怯地垂下眸去。耳中听得他:“温婉,你自幼与朕亲厚,若有别的法子,朕如何舍得送你去南国。”
穆若宜闻言便知与梁冀的事是不成了,浑身一抖,惨白着脸道:“我原以为圣君哥哥过的话是一言九鼎,原不过如此。”
元帝不言。
阮西宁扯扯穆若宜的袖子,声劝道:“公主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穆若宜忽的一下甩开了,看着她冷笑。“阮西宁,本公主最看不惯你这般惺惺作态,哦,你是不必嫁到南国去的,自然不会懂。”
阮西宁面色亦是微变,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又看,却到底没再半个字。人家是北国的公主,即便嫁到南国去,也是尊贵的皇子妃,她一个外人有甚么资格话。
元帝怒了,冷声道:“宁儿,由她去,朕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穆若宜瞟他一眼,从鼻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出了正阳殿,却觉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在元帝面前如此放肆,这还是第一回。
紫竹候在外头,担忧地问:“公主怎么又与圣君争吵了,不是来求情的吗?”
穆若宜不加理会,气呼呼地往前走。末了,咬牙切齿地了一句,“终有一日,他要来求本公主,到那时,本公主也这般气死他。”
紫竹茫然,自家公主到底掌握了甚么才能把话得这么有底气,难道是先帝的遗诏吗。她扁扁嘴,:“公主,您就不能跟圣君好好麽,倘若惹怒了圣君,您又要受苦。”
穆若宜一个冷眼飞过去,紫竹悻悻地住口。公主被挟持了一回,虽然没受甚么伤害,可脾气却是火爆了许多呢。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顶嘴。
*
林菀之破天荒地踏入镜花阁,耀武扬威似的带了八个宫女两个太监。依她采女的身份,本不能配以这样的排场,可元帝昨儿亲口允诺了,便连皇后也没法子了。
静好自是不在意她的排场,斜看她一眼,径自垂下眸去看书了。
搁往日,林菀之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今儿却兴致极高,愣是一声不吭地坐着,只一双乌溜溜的美眸一刻也不离地盯着静好看。
静好头也不抬,调侃似的开了口,“林采女今儿得了甚么好消息,竟如何有耐性?不妨与本宫听听。”
林菀之翘起唇,得意洋洋,“只怕我了,你便不能这样安生了。”
“那么,林采女请回罢。”
“你!”林菀之被噎,俏脸微白,片刻之后,又眯着眼儿道:“我听昨儿温婉公主回来了。”
嗯?那么梁冀也该回来了。静好微抬起眸,“此事与本宫有甚么瓜葛?”
林菀之笑笑,不紧不慢地:“梁太医也一同回来了呢,可惜公主一入宫,梁家便落了难,二十余口尽数打入天牢了,听是要满门抄斩呢。”
静好心一沉,面上血色全褪,着急地捉住了林菀之的一只袖子,“你的可都是真的?”
林菀之眉眼一挑,樱唇一抿,甩开了。“我骗你作甚,大抵不出三日,梁家便整个儿没了。”她顿一顿,看着静好,“啧啧啧,你这反应倒是一点儿都不教我失望呢。”
静好唇一勾,压下心头惶恐,反击,“你那敏和表姐也是在劫难逃,你倒是真的冷血无情呢。”
林菀之笑得灿烂,“表亲而已,大难临头各自飞,梁静好,你的梁将军这次恐怕是要死绝了罢。”
静好目光一凛,竟教林菀之生生地别开脸去,惊慌地起身告辞。
怀珠亦是慌了,“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静好别开脸,心中大恸,早知温婉公主带走梁冀那日,她便猜到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曾料想竟来得这样快。她咬咬唇,:“把常宁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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