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氛围和外面表现出来的魅惑天壤之别,没有想象中震得脑袋发蒙的背景音乐,除了昏暗迷醉的灯光外,每个客人都尽量斯文地聊天或者饮用酒水,堪称是清吧的典范。
靠窗的外国女客穿着颜色艳丽的吊带裙或者上衣,绚丽的披肩在聊天的时候偶尔会滑下来,可以看见她们的背后或者肩头写着各式各样的的俏皮短句:
“我是女王。”
“上帝是女孩。”
男客人们的就简单很多,一串数字,一个地址,甚至简洁的helloworld,再或者粗俗的俚语,点上数个感叹号以示态度。
隐隐约约的嗨点已经埋好了,就等着能够点燃氛围的人到场。
隔着蕾丝眼罩,晏唯看不清酒吧深处的景象,吧台的调酒师调制了一杯莫吉托推到了她面前,长吸管挨着翠绿的薄荷叶,朗姆已经被甘蔗酒悄悄地替换了。
这是她的习惯,在哈瓦那养成的,嗜甜如命,包括喝酒也是一样。
巧合吗?
周峤看出她的犹豫:“怎么?”
“碰到老朋友了。”她的笑容有些玩味,轻轻地嘬了口酒,是熟悉的味道,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周峤神色一凛:“有什么说法?”
晏唯想了想,却摇头:“应该是有人希望我们来这里,或者说我们是被引来这里的。”
巴城就是最好的诱饵,她要从他身上找到萝的真相,她的同事要跟童兵的问题,这孩子就成了关键;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她的心开始往下沉。
一个亡灵才是永远不会暴露秘密的。
巴城的父亲和母亲是罪犯,包括继母也已经入狱,就算人道组织来领养这个孩子供他成年,也并不能保证他以后的安全,甚至并不会将这件事纳入考虑的范围。
每年需要救助的孩子成倍的增加,人道组织的精力和资金都相当有限,能够让他们成人已经很不容易,所以这个孩子无形中进入了死亡名单。
酒水见底,晏唯把酒杯轻轻地退回去,调酒师对她鞠了一躬就去问候别的客人了,她把目光从客人的身上收回:“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把巴城带走了,几率有多大?”
周峤说:“那得看你的老朋友配合程度。”
也对,看起来一点也不容易。
他们大咧咧地站在别人的眼皮底下,退是无力退了,晏唯看向酒吧中间的长桌,附近已经有酒侍在整理幕布,幕布后有两个孩子。
如果不是刚才见到他们套着水果装表演,根本想不到换了个场地已经是另外一副样子,画着妖冶的烟熏妆,眼角勾着蛇尾,出场的一瞬间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晏唯挽着周峤刚迈出一步,酒吧躁动的音乐就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巴城和那位叫阿冰的小姑娘站在长条桌上,随着音乐跳动起来,冲天的脏辫和闪烁的金属配饰将气氛燃到顶点,妆容将他们的青涩和生疏完全的掩饰过去,领着所有人沉浸在这场狂欢里。
头顶的灯光不停地变化,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营造出另一个迷离的可以肆意妄为的世界,幕布后升起的满月托乘在一只黑色的翅膀上,被光线投射到各个角落。
在它出现的一刹那,晏唯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已经都已经冲到了头顶,驱使着她,叫嚣着冲上去把那个血淋淋的图标撕下来,扯碎,让它永远地沉在地狱里。
她很想这么做,但是没有力气,没有办法让自己前进一步,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立在原地。
周峤看到翅膀的时候就已经转过头来:“晏唯,嗨!”
晏唯的眼睛随着他的响指抖了一下,浑身的劲头松弛下来,勉强笑笑:“有点意外,对不对?”
他站到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她只看得到他身上那件黑底金纹的T,有点浮夸,看久了,眼睛有点疼:“周峤——”
“嗯。”
“忘了件事。”
“现在讲。”
“我挺喜欢你的。”晏唯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是一夜情,也不是寂寞找慰藉的喜欢,现在说这些很不合适,但是我有点等不及……”
嘴唇上压下来一个吻,轻轻的,一触而过。
酒吧里每天发生的亲吻拥抱甚至**交换,不要太多,谁也不会在意这样清纯到很寡淡的感情寄托,当然这也许是年轻男女的特殊的情调,有人看见也一笑了之。
周峤隔着那层黑色的蕾丝抚摸她的眼睛:“没关系。”
晏唯笑了。
男人的表情异常的严肃:“这件事,我做的不好,应该我先开口。”
晏唯很诧异:“我觉得你不是这样迂腐的男人。”
“分事。”周峤笑,没等她再说什么,“开工了。”
背景乐已经切入下一曲,长条桌的一对男女早被跳上桌的客人围在了中间,换场的时间,巴城和阿冰先后离开,他们的位置很快被人占领。
阿冰退回到幕后,抓紧时间换造型,看起来下一场迫在眉睫,男孩子需要装扮的并不多,只要把花了的妆重新补起来。
然后,巴城在化妆镜了看见了晏唯。
她也画了很厚的妆,跟当初在他家素颜的状态完全不同,可巴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的眼睛里有雷电,母亲说那能劈开人的灵魂。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拎起椅子朝着晏唯摔过去,也并不是真的想砸到她,只是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晏唯避开的一瞬间,他已经窜进了喧闹的卡座间。
轻车熟路,溜到了后门,然后迈进了僻静的狭窄小巷。
巷子的一头都是卖杂货的摊贩,二手的乐器和书籍,还有廉价的度假装;另一头是饮料街,挨着树林和沼泽的围栏放了很多桌椅。
巴城想也不想,冲着饮料摊位就闯了过去。
那里的游客不少,安逸地享受着寂静的深夜,慌不择路的孩子刚跑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议论纷纷中,巴城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最后一张桌椅里,只有一个客人,没点饮料,黑色金文的T。
巴城一个急刹,差点栽进沼泽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