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旬是个执着的人,换个不好听的说法就是一意孤行,无论多么不切实际,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兜兜转转都必须落实,当然结果有时也是相当惨烈。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做出选择,多少年都是按照这种方式为人处世,从良性方面而言,确实在事业上给了他不少助力,但世事永远是公平的。
除了工作,他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就连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也是他一手推远。晏唯情绪不佳,难免回想起糟糕的往事,怀恨在心倒不至于,就是根本不想在搭理这个男人。
这一次涉及到同事的安危,她不好再说些什么,问Lau:“纪峰是认罪了吗?”
她在等Lau回话的时候,看了眼周峤,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全神贯注地注意度假屋周围的环境,还有楼下一层巴城的房间。
Lau说并没有:“纪先生坚持自己在跟娜娜走的时候随手把手锤扔在了房间里,后来房间失火,他根本没有靠近,再者他跟冯小姐并没有任何矛盾,所以他不可能对冯小姐下手,理论上是这样。”
晏唯知道轻重:“证据不足?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何况事发的时候,他确实出现在村子里,没有人证明他没有到过民宿?”
Lau说是:“虽然现在所有的情况对他都很不利,但是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我们会在明天释放纪先生,所以何先生准备以个人名义起诉他,民事还是刑事纠纷就得看后期的取证了。”
按照何应旬的逻辑,认定了纪峰袭击冯颖,那纪峰必然是凶手,就算不是,也得造个证据证明他是,最起码故意伤害是跑不了的。
当年她和他同时竞争时事主编的职位,紧要关头却突然传出她潜规则新来的实习生的丑闻,调查取证,以至报社出面道歉私了,闹得沸沸扬扬。
最后是那个实习生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主动提出离职,离职前,晏唯约他谈了话:“你为什么会配合何应旬陷害我,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实习生是个腼腆的男孩子,研究生刚毕业,涉世未深就被社会教重新做人,委屈到流眼泪:“晏老师,你是女人,最终都是要回归家庭的,你年纪不小了,结婚生子不工作,我跟着你怎么会有前途?”
其实那时候晏唯才二十三岁,这个实习生比她还要年长两岁,但是这两岁长的实在多余,多余到可笑。
晏唯问:“所以何应旬答应了你让你做他的实习生,带着你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前提是只要你配合他的计划?”
是这么个意思,但是直白的说出来实在让人招架不住,男孩子愣怔好几分钟,红着脸站起来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晏老师,对不起,人都是自私的,我没有办法。”
自私的这点,晏唯是认的,人性如此,但得分时候,何应旬这样的已经超出了自私的范畴,他是在教唆犯罪。
晏唯点点头:“你们成功了,那你应该享受来之不易的成果,做主编的实习生为什么还要走?”
男孩子双手搅在一起,搅的指节都泛了白:“我忍受不了流言蜚语,大家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我还没有女朋友,要是让她知道,我以后该怎么结婚?”
晏唯并不同情他:“这是你的报应,该得到的。”
男孩子整个人都要弹起来,歇斯底里地咆哮:“你顺风顺水,当然不知道我们实习生一步步走来多么不容易,我的学校在世界上都名列前茅,可邮报只录取了我一个!我想要这个机会爬上去,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可你们呢,总是能轻易左右我的人生!”
晏唯笑笑:“你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无数人的仰望,这样还不能满足你的虚荣?你以刻板印象定义职业女性,难道不是随波逐流地左右我们的人生?每个人都想赢,但踩着的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依靠践踏别人的尊严。”
谈话结束后的一周,她已经到了吉达,负气的成分是有多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后来这样的环境已经不容她去想这些无关轻重的杂事。
周峤听完,问:“告诉我的目的是?”
晏唯挑眉:“何应旬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手段的人,他盯上了5G,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所以目的是让你们早做准备。”
周峤看着她:“以你对何应旬的了解,他为什么这么记恨5G?”
晏唯难得表现出茫然:“说实话,我还真不了解这他,虽然做了很多年的情侣,聚少离多,相交不深,实在帮不了你。”
晏家和何家是老邻居,晏唯和何应旬上的是同所大学,他还是她的直系学长,她进邮报的推荐人也是他,缘分匪浅,情缘也顺理成章。
学校里的何应旬没有这样多的戾气,可现在是何总编,就不能同日而语了;再说了,男人之间不是更能够互相理解么?
晏唯问:“你们一路而来,就没看出来他和5G的矛盾吗?”
“矛盾倒是没看出来。”周峤笑笑,“我们是服务行业,知道怎么消解客户的怒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晏唯呵呵:“周先生还真是爱岗敬业。”
“谈不上,不过至少我了解我的兄弟。”周峤的眉眼阴冷,“所以回去之后,有话要问。”
问谁,何应旬?
王见王,想想还怪热血沸腾的。但是要回去,还有个难题,怎么把巴城给捎上?
昨晚上见面恨得牙都咬碎了,晏唯觉得为了避免激怒他,让这个孩子铤而走险,还是悄悄地观察,找准机会再往回带。
巴城早起哪儿也没去,在房间里坐了一早上,接了个电话匆匆赶往医院。晏唯跟他前后脚出门,顺带见到了Lau口中前来保护他们的同事。
兵分三路,一个去出事的酒吧,另一个在度假屋守着,一个接送他们跟着巴城,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阿冰被救回来了,但是仍然没有脱离危险,奇怪的是她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也没人提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