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给晏唯收拾行李,特意多准备了一盒药,放进了她背包的夹层里,八月二号之前她一定会回来,太多也是累赘。
收拾完,再检查一遍,扣上拉锁,然后她去拿自己的那份。
“方瑶。”
拽衣服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看晏唯:“怎么了?”
晏唯的表情很凝重,长时间的奔波加伤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除了那双眼睛,整个人像灰青的枯木,方瑶慢慢皱起了眉。
“你留下,看着丹。”
大部分情况下,方瑶都是听她的,也不问理由,无条件地遵从已经是习惯,只是这次她有自己的主意:“你怀疑我?”
因为早饭的时候,晏唯跟她提过昨晚有人趁她昏迷的时候喂药的事。
晏唯摇头:“那倒不至于,如果我怀疑,直接会申请调你回原岗,是因为你和丹的目标都很大,这次去合艾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身不由己,所以让方瑶和孩子也跟着的危险系数更高,如果她出事还有方瑶,总不能全军覆没。
方瑶直接拒绝:“我不同意。”
“我没订你的机票。”
方瑶把衣服摔在了床上:“当初是你说的,不会因为途中有任何危险而放弃同行,晏唯,两年了,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周峤来的时候,轻轻地敲了敲打开的房门,两个女人同时转过脸。
“你们聊。”方瑶看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善,高跟鞋在地毯上楔了一排印子,上了走廊差点撞倒一个保洁。
周峤放下行李,跟着过去。
晏唯躺回椅子里,摇了摇头。
方瑶没想到跟过来的会是他,于她而言,周峤和晏唯再暧昧也是外人,什么火气也不能在他面前发泄:“不好意思。”
周峤问:“担心晏唯?”
方瑶说:“在周先生看来,我的做法这么不明显吗?”
周峤不以为意:“不明显。”
方瑶转头看他。
“晏唯把超越生命的一切交给你了,你不接受。”周峤掂量了委婉点的措辞,“在我看来,是这样。”
方瑶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你是替她说话的!那些证据影像都是死物,比得过命吗,她不顾一切,我不能看着她送死。”
周峤的反应平平淡淡:“没有那些死物,她随时都会葬送在枪口下。”
方瑶哑然。
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可我会担心,一天看不见她在我面前,我就寝食难安,她爸爸从火坑里把我捞出来,我得替晏先生看着她。”
这是意外的消息,晏唯没有说过,周峤也无意打探别人的秘密,只是顺着她的话讲:“你陪着她走这段路,但是不可能永远扶着她。”
“我知道。”
周峤点头,转身要离开。
“周先生——”
他回头:“还有事?”
“我怎么相信你,会让她安然无恙?”
周峤回:“你信任与否不重要。”
“你……”方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问,“吴炜鸿他,去警局了吗?”
“去了,晚上你可以跟他聊聊,他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不敢主动开口跟人说话,不过我想他会很开心接到你的电话。”
方瑶裹了裹身上的防晒服,勉强笑了一下。
周峤却回来了,走近:“抱歉。”
然后他拉起了她防晒服的一角,绣着的昙花的花心里有一个黑色金属纽扣,迷你无线窃听器,适合远距离传输,续航时间也相当可观。
现在再去找那个保洁已经晚了。
晏唯捏起薄薄的金属圆片,然后饶有兴趣地翻了翻被拆成零碎的窃听器:“给我的,当年在入境希腊的船上每天都会收到一个,有时在转换插头上,有时在烟雾报警器里。”
藏得都不高明,好像是故意让她发现一样,为的就是营造出一种她的动态随时被掌握别人手里的气氛,起初她不知所措,后来就听之任之了。
相处的时间一长,她开始对舱室未知的情况充满了期待,每次重新回到房间后都要对每个角落好好搜查一遍,三次里总有一次能发现这些小伙伴。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晏唯挑出器材里一根蓝色的线头,转了个圈,果然有个虚线印刷的半截黑色翅膀:“找到了,花纹比之前的更精致,以前的染料用指甲蹭蹭就会掉色,现在怎么搓也不会变样。”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指甲盖已经失去了血色,只剩月牙上面一圈泛着粉红,周峤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可以了。”
晏唯弹开了那条线,窃听器掉在了地上:“走吧。”
方瑶什么都没有说,拎起她的行李包送出酒店,约好的车在门口等着,司机是个方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的对襟T恤,热情地帮助他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去机场的路不算远,男人一直在跟他们介绍沿途的风光和景点,还送上了一把民宿和酒店的住宿卡片,海滩阳光和山峦佛像,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机场不大,司机拎着他们的行李要一直送往值机,晏唯拒绝了,还给了一笔可观的小费,换来了两把很有份量的芭蕉。
晏唯抱着芭蕉笑得很开心:“我们在路上可以吃完。”
八十分钟的路程,能吃掉这么多,五斤足有了吧?
很快,周峤就改变了想法,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租车的广告牌:“临时换交通工具,也需要证件。”
晏唯对此并不忧虑,在自助兑换机旁边找地坐下,扒开一只芭蕉,一面吃一面看对面的租车柜台:“当然不能用咱俩的,等着吧。”
在这个地方能帮她除了Lau就是Samael,周峤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不得不说有时候不按规矩办事,确实使人相当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