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到了秋收的时节,不知道怎么了,我记忆力很多不好的事儿都是这个时候发生的。&l;/br&g;
秋收么,大人都忙,结果就是孩子们开心了,没人管着撒着欢玩去,可我们的小队伍里开始缺人了。&l;/br&g;
先是小宝儿好几天没看到人,后来去他家找他,说是他舅舅生病了去看望了,我们也没当回事儿,听小宝说平时舅舅特疼他有病去看看很正常么。&l;/br&g;
第二天一下子就少了俩个,人少玩的没意思,我们挨家去找,一个是淘气被家大人圈在家里了,另一个是奶奶生病了再加看家。&l;/br&g;
我还奇怪最近生病的咋这么多呢,天不还没到冷的时候么,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听姥姥跟姥爷正叨咕呢,说村里他长生叔病了,好像挺厉害的,你明天拿点儿鸡蛋去看看去,岁数大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l;/br&g;
姥爷正抽烟呢,听了之后放下烟袋说可不光长生老弟病了,我今儿听人说李二宝子也在家躺着呢,平时咱家有活人家没少帮忙,也顺便看看去吧。&l;/br&g;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小学吧,因为是在镇子上所以附近的小孩儿多学生也多,一个班级怎么也四十多人的样子。&l;/br&g;
刚开始是两个三个的,在后在五六个,没过几天,一个班级就剩下那么十几个学生了,其他的同学不是自己生病了,就是家里人生病没人接送或者要在家看家的。&l;/br&g;
平时一到早操的时候,学生能吧操场站满了,可现在零零星星的一小半都不到了。&l;/br&g;
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可能是啥流行感冒啥的,冬天时候也有这种情况只不过没这么厉害而已,可马上听说,开始死人了!&l;/br&g;
刚开始死的是一些得病早的人,都是岁数大身体不好的人,那几天几乎天天有人出殡,姥爷都感叹说这一下村里的老人可省下的不多了云云,那几天他也忙,不是去知客就是要去守夜陪陪那些刚离开的老朋友们。&l;/br&g;
村里的人也都忙活起来,男人去帮着打墓挖坑,女人就帮着烧火做饭什么的,连续忙活了好几天,可到后来,人手竟然不够用了。&l;/br&g;
不知道啥时候开始,那些平时帮忙的年轻人也都开始有病了,陆陆续续的病倒了一大片,邻居二叔,前院王大爷,张婶李婶等等等等,平时总能看见的人现在一个个的都在家躺在炕上。&l;/br&g;
学校也停课了,说是老师请假的太多,好像校长都生病不来了。&l;/br&g;
我们是高兴坏了,那时候一星期才放一天假,这回放假可没说放几天,只是让等通知,可高兴劲还没热乎呢,我妈就跟我说这几天老实儿的在家呆着,不许出门一步!就连平时宠我的姥姥都说别出去了,这几天太不消停了。&l;/br&g;
姥姥说这次的病可不是个好病,有病的这些个人,一个个脸色紫青紫青的,一问都说喘气儿费劲心里头憋挺慌,前几天死的那几个老人也都这样。&l;/br&g;
这怕是一场瘟疫啊!姥爷如是说。&l;/br&g;
那以后我每天起床开始就蹲在屋里,一直到太阳落山睡觉,一步都不让我走出家门,甚至于我连作业都主动写完了,这说明我有多无聊。&l;/br&g;
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每天晚上躺在炕上时候听姥姥跟姥爷唠嗑了,这几天姥姥怕我偷跑出去一直在家看着我来这,外面的事儿她也不知道。&l;/br&g;
而姥爷每天晚上就会说“东头老张家媳妇没了。”&l;/br&g;
“王大鼻子今天没了。”&l;/br&g;
“张东升媳妇早上起炕的时候一推他,人都硬了。”&l;/br&g;
姥姥心肠最软,听了之后就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一边还说着是咋地了,难&l;/br&g;
不成要死绝户了不成?&l;/br&g;
转天晚上姥爷又带回来消息,说着个病不光咱们镇子上有,听说全县不少地方的人都这样,好像上边儿快来人了。&l;/br&g;
第二天上边来没来人我不知道,我透过窗户可看到不少人家开始搬家了,大车小辆的装着东西行色匆匆的忘村子外边走了。&l;/br&g;
瘟疫越来越严重了,姥爷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劝说,每天都出去找人商量,他说自己这么大岁数了,就算得了病也不算夭折,只是一个劲儿的告诉我们都别出屋。&l;/br&g;
等我看到院子外出现穿白大褂带着白帽子的人的时候,已经是五六天之后了,这个时候听姥爷说我们屯子的人已经死了四五十个了,而最惨的是临近的八家子屯,听说就剩下三个活的了,其中俩不到三岁的。&l;/br&g;
大夫们开始挨家挨户的调查,家里有没有病人那?啥时候得病的呀?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呀?&l;/br&g;
还有个人用个本本把情况记下来,临走的时候给扔下一小瓶子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片,说每天吃一个,尽可能的别去人多的地方等等。&l;/br&g;
本以为大夫来了一切就好了,瘟疫也能过去了,可事情远没有结束,得病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也越来越快,刚开始时候都是病了五六天之后才有人不行了。&l;/br&g;
可如今今晚感觉胸闷心跳的厉害,早上起床家人一看,眼睛鼻子嘴边都是干枯的血迹,人早就没了。&l;/br&g;
甚至我在窗户不止一次的看到路上的行人,这边刚打过招呼,比划着说好像是去买啥,回头一个跟头张倒在地人就完了。&l;/br&g;
黑紫色的血从口鼻流出来,挣扎着捂着胸口,好像里头有个啥东西堵着一样。&l;/br&g;
真应了姥姥的那句话,这是要死绝户啊!&l;/br&g;
如今走在村里,家家的门前都挂着灵头幡,棺材早就销售一空,有条件的就找个木箱木柜装尸体,没有条件的干脆挖个坑用炕席一卷扔里拉倒。不过一两天就被野狗刨出来,撕扯的支离破碎。&l;/br&g;
每日里村子的上空飘荡着哭声,成群结队的乌鸦黑压压的飞来飞去,停在树上之后就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还活着的人们。&l;/br&g;
听说村外的野狗吃人肉吃的眼睛都红了,时不时的就趁着黑天窜到屯子里。&l;/br&g;
村头的卫生所里早就住满了人,大夫人手不够就招呼病人的家属一起看护,最后竟然开始挨户的找人,我家唯一能去的只有妈妈,我哭着不让,可妈妈拍了拍我的脸蛋跟我说,你是大小伙子了,大人了,别哭没事儿的。&l;/br&g;
从那以后妈妈每天只有晚上才能回家,本就身体柔弱的她每天回家之后都累的吃不下,就这样也要坚持着到家先洗一遍在进屋,说是怕传染了我们。&l;/br&g;
每天到了夜里,哭号了一天的人们也都累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死人太多勾来了孤魂野鬼,整个晚上天黑之后就开始“呜呜呜呜”的刮风,还不断变换着声调跟鬼哭一样,屯子里养的狗也都跟疯了一样的狂叫,一叫就是一宿。&l;/br&g;
姥姥本就岁数大了没有觉,加上担心妈妈去护理得瘟疫的人,更加的憔悴了,眼看着头发开始稀疏,人也没精神了,可更大的打击又出现了。&l;/br&g;
镇上说死人不能就埋在地里,要火化成灰,不但新死的要火化,刚埋在土里的也要刨出来烧了,这下更没有人手了,连姥爷都被叫去,干不了力气活,就看着烧尸体。&l;/br&g;
那几天村子外头不远的大坑附近烟雾缭绕,大白天的升起一股子黑烟来,只要来一股小风,整个屯子里都一股子焦糊恶臭的味儿。&l;/br&g;
而对我说最可怕的是,我感觉我也病了。&l;/b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