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个秋天,我的日子过的无比痛苦,不管是每天只有在日落时分才能见到疲惫的妈妈,还是因为焚烧尸体而整夜咳嗽睡不着的姥爷,这些都让我无比的心烦气躁,恨不得找到那个出主意让村民自己护理病人跟处理尸体的人把他掐死。&l;/br&g;
更别提白天时候拿缭绕在村子上空的滚滚黑烟,还有里面让人作呕的焦臭味道。&l;/br&g;
每天被圈在屋中,屋地都让我活生生的踩出一圈儿坑来,可不管是家里人还是那些只露过一次面的大夫都不让我出去,最多只能透过模糊的窗户看外面。&l;/br&g;
可除了运尸体的牛车马车,街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个人走动,屋里窗户框上被我无聊的抠出无数的小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结束,妈妈跟姥爷能和平常时候一样,到了晚上点着昏黄的电灯泡,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姥姥跟姥爷唠唠村里的新鲜事儿,妈妈就坐在一边做针线一边聆听时不时的插句嘴。&l;/br&g;
我总问姥姥,说啥时候他们能回来呀,姥姥就坐在炕上叹气,问的紧了就掉眼泪,我开始后悔是不是平时太淘气了,着是老天对我的惩罚。&l;/br&g;
不过这只是我的臆想,因为真正的惩罚马上就来了!&l;/br&g;
每日里在屋中,不知道是憋屈的还是睡的太多了,脑袋总感觉晕晕沉沉的,头天晚上妈妈回来的时候我还高兴的围着身前身后的疯跑,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对。&l;/br&g;
半夜里就觉得喘不上气来醒了几次,可一会儿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一阵阵的头痛,不过可能是困得紧了也没在乎。&l;/br&g;
我家是南炕,往天睁眼的时候外面也就蒙蒙亮,可那天睡着睡着就感觉阳光刺眼,等睁开的时候一看外面早就大亮了,姥姥在院子里正端着盆子喂鸡,感觉好像快中午了。&l;/br&g;
那时候的农村还应了那句“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习惯,当然这也跟日子困难有关系,往年秋收的时候正是最累的时候,都是一天吃三顿饭,可今年没干活就一天两顿。&l;/br&g;
往天这个时候起我都是肚子饿的前心贴后背,可今天一点都感觉不到热,也不知道是不是躺着的时间太长,就感觉头晕,从炕上跳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心“咯噔”一下。&l;/br&g;
本以为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可不管在屋里是溜达还是坐着,就感觉心一会儿比一会儿“慌”&l;/br&g;
最后实在呆不住了,想出去走走,可姥姥那肯让我走,跟我说是不是憋闷了,那就看会儿书去,平时一说看书学习就说玩都没时间呢,这下有空儿了,好好看看去,也考个大学生给咱们家长长脸。&l;/br&g;
搬张凳子来把书本放在炕上,说实在的平时我不是不爱学习,主要是太爱玩,哪怕有一分钟也想着跑出去,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在外面阳光的照耀下,看着书本忽然觉得上面的东西我都不认识了。&l;/br&g;
仔细看每个字,每一个数学题都看着很熟悉,可组合在一起之后,就不认识是干什么的了,我偷眼看炕上的姥姥,想着还好她不认识字,我就漫无目的的在纸张上乱花着道道。&l;/br&g;
渐渐的眼睛干涩起来,手撑着下巴一阵阵的犯迷糊,明明才睡醒可就感觉困得厉害,干脆就爬上炕,没一会就失去了意识。&l;/br&g;
在睁眼,天色已经晚了,屋里的光线昏暗下来,耳朵好像是听到什么人在身边不远在窃窃私语,可朦朦胧胧的又听不清,就感觉头脑迷糊,我无力的转头想看看是谁,&l;/br&g;
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光线不好还是怎么的,就感觉那几个人坐在炕沿上好像在说啥,可就是看不清长相,朦胧只能看到几个人影。我想问问可嘴张开了干用力发不出声音。&l;/br&g;
直到一个瘦弱的人影好像看到我扭头了,慌张的站起来扑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凉气的手哆嗦的在我头上来回的抚摸,好想是怕我丢了,不过我马上心安定了下来,人影身上熟悉的味道一下就让我知道着是妈妈。&l;/br&g;
头痛的太厉害了,而且晕晕乎乎的,就算闭上眼睛心里很明白自己是躺在炕上的,可还是感觉要栽倒,在头一秒我还想着妈妈回来了就好可算回来了呀,下一秒我就失去了意识。&l;/br&g;
中间醒了几次,都是因为剧烈的咳嗽弄醒的,边咳嗽边感觉心跳的厉害,好像用力大了一下就能从嘴里吐出来,可要想憋着咳嗽又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就在嗓子眼里往外爬,痒痒的受不了,只有尽可能压着力量,轻轻的一顿顿的用力。&l;/br&g;
等咳嗽劲儿一过又止不住的困倦,可睡觉也睡不消停,身边总有人来回的走动,时不时的有人上我脑袋上胸口上摸来摸去的。&l;/br&g;
明明感觉一下就能睡过去,可一下下的触动跟声音又一次次的把我招呼回来,后来渐渐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清醒多过困意了,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l;/br&g;
他们好像在商量什么,就听姥姥说“我看孩子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了,二丫咱们还是送村头去吧,好歹那里有大夫比咱们强啊!”&l;/br&g;
屋里的人没搭话,姥姥又说“二丫你也是读书识字的,着有病了就要看大夫,再说你自己也懂,这个病在家呆着肯定不行,你看这些有病的在家呆着有那个好了?还是送大夫那里吧。”&l;/br&g;
妈妈还是没说话,不过感觉身边的空气浮动一个人来到我身边伸出手来摸摸我的额头,这一接触头上的手我才感觉出来,感情我发烧呢,手冰凉冰凉的头很烫。&l;/br&g;
“你这是咋了?咋就不说话那你这孩子!”姥姥的声音呆着哭腔,我头一次听到她这么激动“着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亲生儿子!你还真要看着他咽气儿吗?”&l;/br&g;
我听到姥姥站起来,语气特别的激动。&l;/br&g;
“梆梆梆梆”&l;/br&g;
一阵熟悉的烟袋锅敲打炕沿的震动从枕头上传过来,一旁的姥爷终于说话了“二丫,你说说为啥不去看大夫吧,老太婆你也别哭,听听二丫咋说。”&l;/br&g;
“妈,爸,着是我亲生儿子,我能不心疼么!可!可是咱们不能送大夫哪去啊!去了,去了可就真的没救了!”&l;/br&g;
说着说着妈妈的声音就哽咽起来。&l;/br&g;
“怎么这么说?”姥爷的声音严厉起来。&l;/br&g;
“我整天在村头呆着,呜呜,看着那些大夫我啥不知道?呜呜……。”就算没看到我也能想象到妈妈一边说眼泪一边掉下来的样子。&l;/br&g;
“咋了?二丫你快说咋了呀!”姥姥急切的声音在地上来回绕圈传来。&l;/br&g;
“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呜呜,呜呜,不知道是啥病,也不知道啥药能好使,呜呜……这几天给病人打的吊瓶什么的就是盐水跟糖,里头根本一点药都没有!呜呜……”&l;/br&g;
“我今天还听那几个大夫商量呢呜呜……说是上头下命令了,从明天开始给他们打一个叫什么酚的药,那个药打上心脏就停!那人就死啦!呜呜呜……我不能让他们把我儿子药死啊!”&l;/br&g;
“啊?着还有王法吗?这还有王法吗?”姥姥一听就炸庙了!一个劲的嚷嚷着说去找他们去,在不就告诉有病人家的人,着有病不给治还下药药人!&l;/br&g;
“老婆子你消停点!”还是姥爷说“二丫你没听错?”&l;/br&g;
“哎,我就知道这里有事儿!我六十多岁了啥不明白,想来是这瘟疫止不住了,有人怕影响太大了就想办法一了百了啊!哎,一了百了啊!”&l;/b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