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慎言!”铁将军见人越说越远,越扯越不靠谱。战乱不断,此刻最忌讳谈论亡国,一帮大臣带头说这些话不是自找麻烦吗?传出去被杀头的第一个就是他,不管你多高的战功,都难逃一死。赶紧出言打断他们,装作调停人的样子:“看来王爷与众位同僚关系不甚好,呵呵,本将建议,哦,本将只是为了王爷好,您这王爷衔本就是大风刮来的,就算丢了您也不少什么东西,不如做个人人敬仰的‘贤王’。”
贤王,不就是闲王吗?红衣哪里听不出是一语双关,照着红衣的本意,朝廷乱且让它乱吧!朝廷不乱还不是朝廷哪!与己何干?铁将军摆这一出,反让红衣脑子了有了另一种想法,你们越是不让我干,我越是要干,好好当当平京王,好好把你们这帮不老实的家伙给平了。
“当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本王蒙皇上信任,承受皇恩,敢不尽力?贤王不敢当,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本王且当那抛砖引玉之砖,希望能有贤人为我朝廷出力。”红衣说出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而且说得是字正腔圆,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铁将军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应付,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啊。铁将军已经从心里认定红衣要跟他对着干了,要分他的钱,分他的地,分他的权,分他的女人,这还得了?
环顾四周,大臣各各是吹胡子瞪眼,嘴角刚要浮现的笑容被他趁转身之机掩饰过去,:“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多谢!”红衣大踏步离去,数步后转身道:“改日本王设宴,还请各位赏光。”
“啊呸!”等到了无人之地,红衣吐口口水,“吃本王的席,等下辈子吧。”红衣临走时的话是客气话,没想过真的请人吃饭。要红衣花钱,难,为自己花钱那是应该的,把钱浪费在仇视自己的人身上,那不等于帮助自己的敌人吗?嫌命长啊,傻子才那么干!
红衣骂骂咧咧回到新王府,抬头吃了一惊,眼珠瞪得溜圆,不说人山人海,也是人潮涌动,王府大门被层层的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满眼黑压压的人头,“我的那个天啊!不会是房子的上一个主人欠下巨款了吧?”红衣第一时间想到可能是找自己要钱的,又一想不对,有父债子还的,还没听说过让别人还的,自己不过是买了人家的房子,不用替还债的,底气一足,“毛敏儿。”
“怎么回事?本王出去一会儿工夫,你就把王府弄成这样了?”
“关我什么事啊?”经过毛敏儿一番解释,红衣总算是明白了。
“天下战乱四起,京城亦是民不聊生,他们都是来求新王爷大发慈悲,给条活路的。”红衣挨过饿,最是了解得民生艰难,知道前胸贴后背的难受滋味,天下大乱之时,活命更难。没粮食了吃树皮,食草根,继而卖儿卖女,到最后连人肉都要抢着吃,“留下吧。”
“留几个?”毛敏儿问。
“全部。”
“什么?”毛敏儿秀眉一挑,叫出声来,门口怎么说也有四五十人,一个光杆王爷用得了那么多人伺候吗?
红衣以为毛敏儿没听明白,解释道:“偌大的宅子,两个人多冷清啊,多点人气热闹些,再则本公子好歹贵为王爷,自然不能事事亲为,有些仆人也是应当的。仅仅是个将军,府中就有上百的仆役,少了不显得本王不如他吗?”毛敏儿不知道红衣是在铁将军府受了气,点头同意。
“哦,对了,”毛敏儿一拍额头,想起什么,从边上拉过一个比她还矮上半个头的男孩儿,对红衣说:”他是你的剑侍。
“剑侍?”红衣不解,哪儿来剑侍这么个称号?也许是自己孤陋寡闻吧,红衣看看男孩等毛敏儿的下文。
“我帮你买了把剑,你现如今贵为王爷,总不能自己拿剑吧。”
又一指男孩儿:“他有些功夫底子,正好帮你带剑。”
红衣有抽毛敏儿的冲动,本公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安排了?
用不用帮我买口棺材啊?
正在气头上的红衣差点发怒。
红衣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平复情绪,好歹是王爷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失了形象。
男孩儿背背两把长剑,一看长剑,红衣强忍着顶到嗓子眼的火气,两把非常普通的剑,与其说是为了剑买剑侍,不如说是为了剑侍临时买的剑。
红衣准备拒绝的话在嗓子转了转,咽回去,这里面有阴谋啊,毛敏儿会那么好心?
不可能,先不论他与剑雨的仇,深似海,毛敏儿跟他没什么交情,不可能替他着想。
想到有把明着的剑正好可以掩饰身上藏兵的事实,红衣颔首勉强同意。
毛敏儿见红衣目光在两把剑上停留好一会儿,知道剑确实不好,脸上略微一红尴尬地小声解释道:“只是摆个样子给别人看的,你又不真用它。两把剑一把是你的,另一把是他的,剑侍不能没有剑吧,那岂不是名不副实?”
毛敏儿平时对人爱搭不理的,今日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男孩儿如此上心?红衣不由左右打量二人。毛敏儿被红衣看得发毛,双眼一瞪道:“看什么看?”
“好吧。”就这样冷冷清清的王府一夜间变得热热闹闹。
一年零三个月后的一天,红衣当了整整十五个月的王爷,富贵享尽。朝堂上文武大臣们一个比一个头埋得深,皇帝龙颜大怒,叛军离都城不足百里,随时可能杀进来。叛军势如破竹,朝廷的军队不是溃退就是投降,挡无可挡,京城完全暴露在敌军眼下,像一只剥干净的小嫩羊,不引得人垂涎欲滴才怪。京城四周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叛军一旦发动攻势,结果可想而知。
“皇上,平京王贵为王爷,只要他肯亲自挂帅出征,天下必定全民皆动,到时叛军不过土鸡瓦狗,一击而溃。”
有人建议道,事到如今还有人想着坑别人,或者说他要把别人推出去好自保。
只要长着眼睛长着耳朵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知道朝廷早晚不保,天下要改姓,这事不可逆转,别说一个王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一定能转变朝廷的颓势。
但当大臣的说出这种话一点没有不觉脸红,真是当官都当成水平了。
红衣暗笑把他这脸皮扒下来绝对能挡住叛军三个月,太厚了,攻不破。
皇帝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红衣,没有言语,红衣早就说过他只保护皇帝一人的性命,谁做朝廷与他无关。
皇帝命令不动他,就连红衣的救命恩人兼授业恩师九王爷都曾对皇帝说过,红衣生性放荡不羁,不喜受人约束,他能留下来那是因为他曾欠下一条命。
年幼的红衣在一个饥寒交迫的冰雪之夜被刚刚失去儿子的九王爷所救,并得授一身的武艺。
红衣在报恩,确切地说是在还债,他不喜欢欠债的感觉,时时背着一座大山,很难受。
也正是因此红衣才得到了九王爷的信任,是值得托付之人。
江湖中并非没有武功在红衣之上的人,凡物比有价,古语说得好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要出得起价能买到许许多多的高手保护皇帝。
九王爷信不过他们,他们可以为了银子为你做事,同样可以为了更多的银子把你卖掉,韩星便是最好的例子。
九王爷亲手栽下的恶果,到头来要亲自吃。
韩星在攻破毛家堡后自觉羽翼丰满,越发地难以操纵,终于投靠南方的一路叛军。
事后得到消息的九王爷大呼“竖子!”
,栽倒在地,一病至今。
皇帝没想到难得说上一句话的红衣开口了:“本王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保我朝十个月的安宁。”
“什么?”举朝哗然,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已经对这个朝廷不抱任何希望了,很多人暗地里悄悄把家人送出京城,面上做出一副誓死如归,与朝廷共存亡的样子,其实都寻找新的主子,皇帝手里就有好多截获的联络信,只是没说罢了。红衣的话无疑是给了他们大半年的富贵安逸日子,能不激动吗?如果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谁想找新主子呀,至少现在有钱花,有权用,投靠新主子以后谁敢保证日子会比现在好?
激动过后有人想起考究红衣的话的真实性了,红衣是什么人啊,挂着王爷的名,骨子里是个草莽,怎么能跟圣人门徒相比?
圣人不说假话,江湖上的人就难保了,他们没接受过圣人的教诲,什么邪恶的事做不出来?
这帮大臣们希望红衣真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打心里还是看不起红衣,因为他们是贵族,他们自觉天下最尊贵的人莫非自己莫属,江湖人算个什么呀?
“王爷此言当真?
朝堂之上容不得虚言!
欺瞒皇上可是要灭九族的!”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怀着期待的目光看过来,那目光分明是盼望从红衣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红衣冷眼扫过大臣们,这帮只会耍嘴皮,而且还从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大臣让红衣失望透顶,这就是天下最高的决策层?
一年的相处红衣对他们有了一个颠覆性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