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侍侯了晚饭,今天的差事就完了。想到晚上无事,便回了外院自己家里。
做为平原侯府的世仆,父母皆是管事,添香家在外院东南角处,与一般的平房不同,是个小套院,十来间房舍,供他们一家应用。
回家转一圈,添香就借故往看叔叔,钻到周喜家的屋里,先说下午的事,又有几分不服气,道:
“李璎珞就算了,她是打小侍侯大爷的,情份不同。那个沈秀,十三岁进府就是一等丫头,大爷还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天天装的清高,我看她才是最大的狐狸精。”
“你别惹她。”周喜家的忽然说着,脸上带着几分怒意,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大爷叫她妹妹也没叫错。”
“啊?”添香怔住了,周喜家的一直待她不错,怎么忽然拉下脸了。
周喜家的脸上浮起哀伤,叹气道:“她是太太的亲外家侄女,大爷的嫡亲表妹。”
“怎么可能!”添香不禁惊呼出来。
周喜家的看她一眼,这才缓缓说来。
平原侯夫人程太太外家姓沈,出自京城沈家。
固然是庶女,但嫁到青阳,给当时的平原侯府的世子当嫡妻,仍然是有些亏的,至少在程大太太看来,她嫁的有些亏的。
沈家五世清贵,曾祖父乃是帝师,后来陪葬皇陵。儿孙们更加争气,几乎承包了内阁,一时间天下只知沈家而不知天子。
风光了将近二十年,直到永昌天子登基,沈家迎来了末日。
罪名什么的,她一个奴才也不懂。知道抄家灭门,十岁以上男丁全部斩首,十岁以下放逐千里,女眷全部进官奴籍。
除此之外,京城里但凡与沈家相干的姻亲全部倒霉了。重的直接抄家,轻的也是贬官千里,尽不容许再踏进京城一步。
程大太太远嫁之后,一直以来跟外家没有来往,平原侯府又阔别京城,本来就是勋贵中的小透明,很荣幸的逃过了沈家的大难。
饶是如此,程家高低也装起了孙子,生怕被人想到了。
三年后,沈家的风波彻底过往,程大太太上京,当时周喜家的还认为程大太太上京是了看看外家人的情况。
当时沈家很多女眷被进官奴籍,逝世掉的确定占多数,但活着的确定还有,能收留就收留。
这时候程大太太找到沈秀,进官奴籍时沈秀年纪太小,再加上有世仆护着,总算是活了下来。
程太太把她带回平原侯府,按周喜家想的,就算不能当成正经小姐看,也得好好照看,当个表小姐之类的。
成果程大太太把管事媳妇叫过往,让管事媳妇把沈秀领往当丫头使唤。
也是赶的巧,程少牧放学回家,一眼看上沈秀。程大太太被他闹不过,只得把沈秀给了程少牧。
“竟然是太太的亲侄女……”添香早就听傻了眼。
沈秀气质不同,有眼晴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怎么也没想到沈秀出身竟然如此的不同。忍不住道:“怎么会当丫头?”
“太太的主意,我们岂能晓的。”周喜家的神情冷淡的说着,又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警告你,别寻她的麻烦。不然以后太太晓的,没你好果子吃。”
这件事情在府里并不是机密,很多人都知道,也不差添香一个。
告诉添香,也盼看她以后有点分寸,谨慎以待。
添香哪里还敢说别的,连忙道:“多谢婶子提示,我都记下了,以后定会好生侍侯,再不敢想别的。”
周喜家的神情冷然,道:“记下就好,人呢,得守住自己的本份。别想些有的没有的,有些人不该你往想的,连动机都不能有。”
添香被说中心事,顿时臊红了脸。
想到程少牧那样的人品容貌,心中却又十分不服气。要是程少牧洁身自好就算了,程少牧明明爱好跟丫头们玩,她为什么不能想。
要是能成了程少牧的姨娘……
周喜家的心情烦闷,也懒得管添香的想法。便道:“这是太太外家的事,我跟你说是由于你是我侄女,要学会管好自己的嘴。”
“婶子放心,这点事我是懂的。”添香连忙说着,太太外家的闲话,借她一个胆子也不敢说。却忍不住问:“太太……在外家时,是不是跟家人……”
程大太太有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但把外家亲侄女当丫头使唤,应当是跟外家人有仇吧。
周喜家的脸色立即变了,怒声斥责道:“刚才还说自己懂事,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你要是不想在府里呆下往,我马上把你打发到庄子上,免得连累一大家子。”
添香马上道:“婶子,我说错话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今天婶子说的话,我保证一个字不往外说。”
周喜家的看她一眼,冷笑着道:“真说了,谁也保不了你。”
“是,我晓的。”添香连声说着,看周喜家的心情不好,寻个借口赶紧走了。
添香走了,周喜家的重重叹口吻,心里十分难受。
添香并没有猜错,程大太太会那样对沈秀就是在报复,她未出阁时生母早亡,嫡母待她很一般。后来给了份嫁妆,远嫁出京城。
平原侯府本来就是落魄侯府,家里钱也未几,平原侯府世子本人,也非常一般,样貌一般,才情一般。
新婚时程大太太就开端抱怨,随着时间的推移,平原侯府越来越落魄,程大太太不得不拿嫁妆来贴补时,牢骚就更深了。
沈家刚失事时,程大太太就十分幸灾乐祸,得知可能会连累到自己就开端抱怨。后来程家平安无事,程大太太上京把沈秀带到程家。
当时周喜家的还真认为程大太太要好好关照沈秀,嫡兄唯一的女儿,父母都己经过世,就剩下她一个血脉至亲。
怎么也想不程大太太的目标是为了报复,嫡母待她不好,把她远嫁到定城,这个仇她要在沈秀身上找回来。
不是疼爱的孙女嘛,那就让她当丫头,起早贪黑繁忙不休。
为此周喜家的曾经劝过程大太太,沈老太太这个嫡母再不好,总是给了穆大太太一份嫁妆把她打发出嫁了。
血缘至亲何至于如此,更何况此事传出往之后,名声也不大好。
真要有仇,心里怨念至深,那就别管外家人。被沈家连累倒霉的亲友不少,保存下来的亲友也有,有的是人家袖手旁观,程大太太袖手不管就好了。
把亲侄女当丫头,这事怎么说怎么想都是程大太太不厚道。
尤其是周喜家的,她是穆大太太的陪房,本来就是沈家的丫头,受过沈家的恩惠。对于程大太太的做法,心里并不是多认同。
只是主子做的决定,她这个下人没有资格致疑。只是管事的时候,尽可能的给沈秀一些方便。
“唉……”周喜家的叹息,有几分自言自语的道:“只愿大爷能好好待她。”
己经进了官奴籍,嫁不了平民百姓。若是程少牧是真心待她,也算是好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