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萤很纳闷杨熠最近的这些反常行为,身为青州城溢香阁周老爷的掌上明珠,近几天来,她竟然被这个二狗哥委派了收集食粮这么个任务,每天她都要问大厨师傅多要几个馒头。
起先大厨师傅以为大小姐正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加餐,于是提议给她做玉菇金丝粥,椒香排骨,脆皮八宝鱼这些美味又营养的东西,但大小姐老是说什么“不好带”。
不好带?大小姐要去哪?大厨师傅只管做菜,其它事情摸不着头脑。
周小萤自是不知道其实杨熠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啊,任谁会想到在堂堂溢香阁,居然会有人吃不上饭呢?
她不知就因为她是大小姐,所以接触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能每天不愁衣食,还能去学堂上课。
杨熠并不想通过她得到些什么,作为朋友,他每次没吃饭都说自己要么不饿,要么是误了饭点,世界太残酷,他希望周小萤永远单纯。
“二狗哥,给,这是今天的,馒头没有了,我给你拿了两个烧饼。”周小萤将用白色屉布包好的烧饼递给杨熠。
“你准备这些干粮干什么呀?”她天真地问道,多日来的疑惑都写在脸上。
杨熠将烧饼接过来,四下瞅了瞅,掖进腰间口袋,把周小萤向一边扯了扯,示意她靠边说话。
“小萤,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他面色一改平时对客人和对管事的那种讨好,清瘦的脸庞变得严肃起来。
“我之前只告诉你我要出趟远门,现在我告诉你,我要去青峰,去剑门。”杨熠一脸笃定。
“啊?青峰,那不是修道者才去的地方吗?”周小萤有些吃惊杨熠的这个决定,她从学堂先生那里知道这青州城的一方安宁全靠青峰守护。
“对不起,小萤,我不想在溢香阁当一辈子打杂……”杨熠说出自己的打算也是有些难受,他现在虽迫切离开这个剥削自己的地方,但同时要离开女孩却有些不舍。
“那你还会回来吗……”女孩的声音细不可闻。
“我若能顺利步入剑门,一定会回来……会回来看你的。”杨熠自己都没觉察到他这句话说得竟有几分苦涩的深情。
“嗯……”周小萤眼里有些氤氲,她不想男孩看到自己的软弱,于是转身就走。
“小萤……”
杨熠刚欲追上几步,史管事的吼声又传了过来,“二狗子,快点过来,这十桶泔水你赶紧给我抬外边去!”
“是!”杨熠第一次硬气的回了一声,他心想,等自己离开然后再次回来这个地方的时候,绝对不允许有人再这样对自己大吼大叫。
又过了两天,这一日,天还未亮,杨熠早早从大通铺起床,趁他人还在熟睡,穿好衣服溜上“道”字包厢,从一旁香炉桌底下摸出一个包袱,里面放着准备好的干粮和仅有的一身换洗衣服。
他悄声来到溢香阁后院,围墙太高,但所幸一旁有个不大不小的狗洞,这都是他早先勘察好的地方,也就是杨熠身材瘦弱,可能换个其他人都不一定钻得过去。
别说什么这可是狗洞,英雄不折腰的屁话,杨熠这几年不被当人的生活让他明白了所有要面子的事情都是活受罪,做人一定要能屈能伸,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英雄。
这是离开这里的最后一道坎,从此他就要跟以前的自己说再见,出了这个围墙,外面崭新的世界在等待着他,钻个狗洞又算什么呢?
当下,他再不迟疑,俯身一扭消失在围墙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个女孩的单薄身影在墙角黑暗里默默留下了眼泪。
……
青峰位于青州城北面,单论步行的话少说也要走个两天,杨熠几年没有出过溢香阁,此刻看着城中路边叫卖瓜果梨桃和猪肉烧饼的摊贩心情分外轻松,感觉一切都挺美好的。
“驾!驾!”
身后突然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股刚风掠过,杨熠幸好躲得及时,不然怕就要被撞到。可他前面的一个少年却没有那么好运,没来得及躲闪,被掀倒在地,杨熠泛起同情心上去搀扶一下。
奔驰而过的骏马在前面被勒停,然后趾高气扬的返了过来,上面一个跋扈子弟嚣张地说:“没长眼啊你,耽误了小爷参加剑门初试,要你好看!”然后一扯缰绳,又是扬长而去。
倒在地上的少年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来,又被呵斥几句,显得欲哭无泪。
“你没事吧?”杨熠问道。
“没事,没事,并没有伤到,怪我自己没看好路,谢谢你啊……”倒地少年在杨熠的搀扶下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看了看周围人群,并没有人对这边发生的闹剧多看几眼,显然大家早已司空见惯。
“去青峰的都是这样有钱有势的少爷,看来我去了也没有机会抢得过他们,算了,还是不要去了……”少年又是哀怨道。
杨熠一愣,“嗯?你也是准备要去青峰参加初试的?”
“是啊,像我们这种穷苦百姓,本来在这世道讨口饭吃的生计就是难找,幸好青峰剑门初试门槛低,他们比较注重天赋,所以去试一试能不能踏入剑门,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熠,发现他虽然衣衫比较整洁,但背了个包袱。
“难道你也……”
“嘿嘿。”杨熠摸着后脑勺笑道,“没错,我也正打算去青峰。”
“要不咱们结伴而行吧,在路上也好有个照料。”少年听后似是很高兴,突然一拍大腿提议。
杨熠一想有个同行的伙伴倒也不错,不然自己半路上被人劫道都跑不掉,当下也是点头同意。
“我叫小泥巴,别笑话,家里人不怎么会起名字,嘿嘿。”叫小泥巴的少年不好意思的自我介绍道。
“我叫杨……二狗。”杨熠掂了掂包袱。
“噗!”小泥巴没有忍住,一口笑喷,“原来你名字比我的还……哎呀别打,我屁股还疼着,哎呦!”
就这样,两个少年很快的熟络起来,相伴向着北面前去。
一路有说有笑,走路都快了许多,穿过熙熙攘攘的青州城,在守卫的检查下出了城门,再走上半天山路,远远的就看见北面有一座青山矗立,高耸入云,比周围的山林不知高上几许。
其上云缠雾绕,一眼望不到山顶,就这么看过去仿佛天地间一把直直的宝剑犹如入鞘一般插入大地,好生气派!
那就是青峰!
两个少年一面感叹,一面继续赶路,两天一夜,也幸亏有小泥巴作伴,一路上杨熠知道了一些关于青峰和剑门他不知道的故事。
原来青峰不知何故,钟灵毓秀,造化神奇。许久之前不知几百年,有一得道三重的道长路过此地,意外发现青峰之上,绿草山林泉溪间竟然自孕诸多宝剑!当下甚为惊奇。
本身道行能修炼至得道三重,已是神通非凡可傲视天下。其放手施展推演之能,手指点化天地间,算出这些宝剑皆与苍生命脉相通,只有与此地有缘者方能拔出宝剑,于是心生建势之念,自立剑门,雄踞青峰,只收与青峰有缘,即能拔出宝剑者为徒。
“哇,这么神奇的吗?”杨熠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他不知道这剑门的入门规矩竟然是这般奇特玄妙。
“得道三重是什么意思,很厉害吗?”他又想起之前黎老爷也说过在年轻的时候见过能搬山倒海的得道之人,而且那个能踏空行走的白山道人的道行是什么问道三的地步?他指望小泥巴能再多告诉他一些。
“拜托,大哥,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就来青峰想要通过剑门的初试?就想要步入修道之门?”小泥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觉得杨熠不像在和他开玩笑。不过他倒也对向别人解释修道的事情津津乐道,于是清了清嗓子一副先生的口气向杨熠教习道。
“所谓修道,其实就是修炼每个人身体里的一股元气,元气可从天地间吸取化为己用,元气的强弱称之为一个人的道行,修道者散发出的气息越强,说明他道行越高。元气根据个人的天赋修炼,日积月累到一定的地步就会发生变化,也就是道行的晋升。修道者练气从低到高有一至九修,九修而能问道,问道有一至九问,九问而能得道,得道又有一至九重!”小泥巴说到这里眼睛泛光,充满了对上位者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