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环境中,她的线条有点模糊,而少许的光线微微映亮她的肌肤。我看得发痴,到底还是伸手把她抱到怀里,手掌在她的臀腰之间游移。她大大打了个哈欠,扭动身体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又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的样子。我决定打破沉默,“咳,那个,我是不是很差劲?”
那女人凑上前咬了一下我的嘴唇,“你怎么了?”
我不做声,只是双手环绕住她的腰,向上移动搂住她的背脊。稍稍抬起身体拉开距离,等她再次伸手想靠近,却被我抓住手腕,反扣在自己的掌心里,“回答我!”
“嗯,”那女人嫣然一笑。终于开了口,“差劲,非常差劲!”笑容甜美柔和,细长的柳叶眉微微弯起,一对眸子仿若夜空中最亮的星,干净而清亮。牙齿洁白整齐,就像编贝一般,玉色的樱唇带着水晶的光泽,轻声说出了那句话。
“啊”,我脱口而出。脸上一晃而过的惊讶表情彻底将我出卖了,“这,是真的吗?”
女人回头来看看身旁的男人,故意翻了翻白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透着一丝娇嗔,捂嘴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你真的很棒耶!”
“真的?”我很不相信她的话。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技派!
那女人一面说着,一面起床穿上外衣,“你呀,昨晚连做梦都想着那事儿,你可真坏!”
“我知道!”顿时我面临尼加拉瓜瀑布汗奔涌而下,尴尬不已。“证明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昏昏沉沉的睡到八点多,模糊中听到爸的声音,把我从梦境中拉回现实,顺手乱摸周围,空无一人,哬,原来是一场春梦!
昨晚睡不好觉。先是跟爸谈话就心不在焉,不知该如何对答;回到床上睡觉居然察觉到有鸡虱,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来是昨天早上我亲眼看到一个母鸡窝在我被子里生鸡蛋,气得我转身拿棍子倒头一阵就乱打───
没多久爸的声音再次响了,“吖枚。该起来了喂?”
“有事?”我回应。
“昨晚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去体检。”
我一听这话,整个人立马从床头上跳了起来,发出“嘭嘭”几声,把外面正推电车的父亲吓着了,“吖枚,出了什么事,闹那么大动静?”
我双手抱膝盖,不停抚摸,嘴里呵气,眼出泪水,痛得要命,───“没事没事!”
今天14号,是我们离开家里去梅菉体检的日子。
早在离家之前趁我爸推车出去的那会儿工夫───我又是冲凉,又是剪指甲,掏耳,刷牙。花时间尽可能使身体干净。我这个人,清洁比什么都重要,有小小的洁癖。然后面对冲凉房的镜子,仔细审视自己的脸。好丑!眼睛小小、厚嘴唇再加上个大鼻子。我熄掉灯,走出冲凉房。
家里,爸爸早已为准备好了早餐。只是没我的份。我环顾四周,站住不动,深深地呼一口气。“唔,好香!爸爸做的饭菜!”这次跟爸去梅菉人民医院检查,不知道得出什么结果。说实在的,真不希望自己身体有事。也罢,来个胸透也好。
“还愣着干嘛!快点穿好衣服出门,不然赶不及了,”爸叮嘱,“我也想知道你右胸出了什么毛病。”
“哦,我知道了。”我回过神来转身,望着爸笑。“马上就好!”
时针划过八点三刻。我顺手抓起手提电话放进裤袋里,坐上爸的电车。来到村口候车牌,两个人傻乎乎的吃灰尘。───爸和我。
还真别说,九月初秋早晨的天气还是蛮热的,我用手当扇子似的在脸上晃来晃去,招来的风都不够,头就冒汗了。汗水把前胸和后背的衣服都粘在一起了,这鬼天气!真热。
我回过头来,看到站立在我侧边的爸。那时候,他把电车寄放在修单车的店铺里───我以为是去镇上的卫生院体检,要不骑电车干吗?───所料赶不上意料!直到现在我才认真地盯着父亲看,以往是没时间,───昨晚又不敢───爸真的老了,自从我去县城里念书,爸爸就有白发了,但不是很多,满头黑发间隙看到几根白发鹤立鸡群,甚是扎眼。
天气越来越热,树叶呆呆地垂着,一丝风都没有。爸的衣衫也湿透了。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刚落到沥青路上,好比孙悟空偷摘人生果,那人生果一遇土就不见,汗珠也有这神奇,霎时就蒸发掉了。
“爸,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天气热。”
“没事儿,昨晚说好了呢,很快车就来了,再等等!”爸笑道,“再说了,一个人去多无聊啊,有人陪你岂不更好!”
我很焦急,脚踏出几步路,扭头向右边望了望,路上烟尘滚滚,什么人影都没?何况车?
在路边人堆里等车,一定不要畏缩。十来分钟后,第一辆中巴来了,大家一拥而上,那股蛮劲儿证明中国大有冲锋敢死之士,只恨没机会上前钱去。乡村这山旮旯地方比得上希腊神话里的魔女岛,好好一个人竟会变成畜生。
爸看人多挤不进,便放弃了,想等第二辆中巴,谁知道总有人抢在前头。总算上到车上,有个立足之地,透了口气,彼此会心苦笑,才有工夫出汗。人还不断的来。气急败坏的。
带笑软商量的:对不住,请挤一挤!
以大义晓谕的:出门出路,大家方便,来,挤一挤!好了!好了!
眼前指点的:朋友,让一让,里面有的是地方,拦在门口好傻!
结果,那一堆人全上了车,真料不到小车厢会像有弹性,容得下这许多人。这车厢仿佛沙丁鱼罐,里面的人紧紧的挤得身体都扁了。可是沙丁鱼的骨头,深藏在自己身里,这些乘客的肘骨膝骨都向旁人的身体里硬嵌。罐装的沙丁鱼条条挺直,这些乘客都蜷曲波折,腰跟腿弯成几何学上有名目的角度。
在旅行的时候,人生的地平线移近;坐中巴这几十分钟,而乘客仿佛下半世全在车里消磨的,只要坐定了,身心像得到归宿,一劳永逸地看书、看报、吃东西、瞌睡,路程以外的事暂时等于身后身外的事。
司机开车。
它开动之际,前头咳嗽,后喘气,于是掀身一跳,跳得乘客东倒西撞,齐声叫唤,有人从座位上滑下来,有人碰痛了头,我差一点向后跌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车声威大震,一口气走了一二十里,忽然要休息了,司机强它继续前进。
如是者四五次,这车觉悟今天不是逍遥散步,可以随意流连,原来真得走路,前面路还走不完呢!
它生气不肯走了,司机只好打电话给汽车公司。
但车这样停着也不是办法,它居然欹斜摇摆地缓行着。
每逢它不肯走,司机就破口臭骂,此刻骂得更利害了。
骂来骂去,只有一个意思:司机愿意跟汽车的母亲和祖母发生肉i恋爱。
骂的话虽然欠缺变化,骂的力气愈来愈足。
司机显然没好气,车开得更利害了,有一次车一颠,我身后那个女人连打恶心,嘴里一口口浓厚的气息里有作酸的饭菜。
在险些窒息狭小的车间我也在头晕胃泛,闻到这味道,再忍不住了,冲口而出的吐,忙用手按住。
手指缝里汪出来,淋在衣服上,亏得自己抑住没多吐。
我终于明白,害羞脸红跟呕吐,有传染性的,尤其是晕车的时候看不得人呕。
又感觉坐得不舒服,箱子太硬太高,身体嵌在人堆里,脚不能伸,背不能弯,不容易改变坐态,只有轮流地侧重左右屁股坐着,以资调节,左pigu坐了不到一分钟,臀骨酸痛,忙换为右pigu,百无是处。
一刻难受似一刻,几乎不相信会有到站的时候。
结果9点10分才到第一客运站,众人等疲乏地出车站,我们就往人民医院方向走去。坐车的苦算是吃完了,等下还有体检的苦向我招手呢?
对于体检我有说不出的畏缩,能延宕一天是一天。乡下人检查身体,───向来保守,没一个不害羞的。曾几何时,社会风气激变,自己也加入到这行列中去:回想起2012年屁股生痔疮时在护士面前脱裤子,羞得把脸卖在枕头里,好比沙漠里被人追赶的鸵鸟把头埋在泥土里一般,只剩个大椤柚露在外面扭开扭去,以为没人看见。
说外面开放没有?
这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也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旧的道德正在破碎,新的道德还没有成型,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无道德的时代。
或者说这也是一个真正回归动物本性的美好与灾难并重的时代;每一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经受各种诱惑,有人随波逐流,有人洁身自好。
───以前哪有人敢去医院割包,皮,隆胸,尤其是现代社会,各种疾病多的数不胜数,其中以女性妇科疾病为之最;总得来说,女性在被压抑了几千年后,终于换得可以跟男性一争高下的地位——在人前抛头露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