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经传到王宪法这一辈上,已经是越念越精到啦做豆腐本也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的工艺,和多么高的技术含量。所以做得好与坏,这里面直接与人的品质的高低,是相关联的。人的眼睛和耳朵,有的时候,都能被蒙蔽了。可是,唯独人的嘴,是最不容易胡弄的!时候一长,人们在豆腐里面,也就品出了人的品质的高低与好坏。为什么会说做买卖,时候长了,会拉下主户,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用陈年老红枣木抠成的豆腐梆子,大清早上的,走到某个村头一敲,那嗡嗡喁喁的梆子声,即刻响彻了整个村庄的上空。
如果有别的人,碰巧也在换豆腐的话,一听到这熟悉的直钻人耳朵的梆子声响,则知趣地快着收拾起摊子,溜之大吉。
知道自己做的豆腐,无论是质量,还是名声,都根本没法和王宪法家的豆腐比。
都传神了,说王宪法家的豆腐,不用盘子托着称,直接挂在秤钩子上就行。
换到家里,在菜板子上,切个啥样,等下到锅里,蒸炸炖炒熟了后,还是啥样。
而吃到嘴里的时候,却绵软爽口,经煮耐炖,生吃凉拌均可。
豆腐经念到了王大力,和王小力这一辈上,已经有过去的人工,或毛驴拉磨子磨豆浆,效率低,又不干净,改换成用豆浆机,打豆浆了。
可以说,早已鸟枪换炮,实现了机械化。
即卫生还出活,又减轻了劳动力!
以前,人工做豆腐,两个人从半夜里就起来,推磨子拉风箱,忙忙活活地干到天快亮,人才得以喘口匀停气。
到屋里不等迷糊着睡一会儿,再起来下乡,趁人们做早饭前,把豆腐换下,自己这才回来。
吃早饭,还耽误不了一天的营生。
王宪法也不是没买豆浆机,咋也使不惯;还有就是老主户们,有的反映说,豆浆机磨出的豆腐,咋也不出石磨拉出的那个味!
做豆腐这个活,在乡下,过去是行糊口的手艺;现在做,也没见到那个做豆腐的发了大财。
所以,是个好汉子不干,赖汉子又干不了的活。
但是,精打细算巧经营,做豆腐,也还是有利可图,和过份殷实日子的!
更何况,热天气温高,馊得快,农活也多,没法做;忙完大秋,没有事了,人都闲着玩不是吗!
有的到坡里撵兔子,有的砸开冻冻凌子摸鱼。
所以,王宪法不盼高,做豆腐比咂冻冻窟窿强!
因故,他极其看重自己家豆腐的口碑和质量。
其实,他感觉豆浆机磨出的浆细腻,点出的豆腐,也爽口一些。
可是,人们吃惯了石磨豆浆点的粗糙豆腐的口,吃不惯豆浆机磨出的豆腐的味了。
所以,王宪法宁肯让豆浆机锈着,还用毛驴拉磨磨豆浆。
他发现,年轻一点的人,则更喜欢吃豆浆机打出的豆腐。
这也是他允许王大力和王小力,用豆浆机的原因。
再说,现在的年轻人,吃不得苦,就那么长的时间,也熬不了啊!
吃过晚饭以后,稍一消化食,将晒干扬净个大粒匀的金黄色的豆子,在清水里泡涨上。
早上,早一点起来。
经打浆过滤、煮沸、卤点或是膏点,再压模子的一道道工序以后,即做得鲜嫩美味的豆腐。
用自行车代替了,过去的平板独轮的手推车,带着送到人们的家门口。
村人们将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豆腐,换到家里。
大多是一斤黄豆兑换斤半豆腐,用钱买的很少。
以前黄豆出口,价格好的时候,割出麦茬后的大片地,这一带都是耩豆子。
随后不耩豆子,都播种棒子。
就是玉米。
也是为自己家里,冬天吃豆腐方便,地头边角的,人们也还种点豆子,自家用的。
食品也好像有个时令概念的。
豆腐还就是天冷了,放上辣椒,炸炖烂炒的,即开胃又有营养。
在那时还较温饱的农家生活的水平上,嫩白如雪的豆腐,不失为农民即朴实又奢侈的美味食品。
另外,豆腐还可上得大雅之堂。
听新闻里说,堂堂的美国大总统克林顿,为了保持身体的健康,还不得不舍弃了伴他长大,吃了几十年的汉堡包,从而改吃了中国的豆腐呢!
将泡涨成,有一节手指头肚般大小的黄豆,在打浆机里破碎研磨之后,经过过滤,捞出豆渣,即磨出玉液牛奶一样的豆浆。在大锅里煮沸了,早上吃上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再喝上一碗这样的豆浆,吃得额头上汗津津的,可以保健祛疾。物美价廉,真可以说,赛过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根据测定,豆浆内含有丰富的蛋白质,铁质都比牛奶里还要高出许多呢!这也是城里人即使生活水平高,也喜欢在早点时,吃根油条,喝碗豆浆的原因。
煮沸的豆浆,冷却以后,一部分凝固的蛋白质,连同部分的脂肪,浮于豆浆的表面。取出晾一会,可以和煎饼一样,折叠在一起,就成了市场上卖的豆腐皮。如果,再做成条状的,即是副食商店里卖的腐竹。豆腐皮和腐竹,皆是人们非常爱吃的优质副食品;且高蛋白高热量,具有人造肉之美称!
在豆浆里加上成比例的石膏水,或是盐卤水,搅拌静止,蛋白质就凝成了白嫩的豆腐脑。夏天凉拌冷食,即可清热,又可解暑;在冬天,烧成热汤喝了,浑身的暖和。
豆腐脑用笼布包好,再经过压榨去水,即成了豆腐。豆腐经过大师加工,可以做成几十上百种美味可口的菜肴。因为,豆腐质地柔软,而且,不含胆固醇,所以,老少皆宜。非常适合胃及十二指肠溃疡和高血压,还有动脉粥样硬化等的病人食用呢!有些喝酒的人,喜欢用豆腐做下酒的就菜。因为,豆腐中含有半胱氨酸,能加速酒精在人体内的分解和代谢。可以减轻,酒精对人身体和肝脏的损害。
虽然,王大力和王小力嘴上说不喜欢做豆腐,但是,平时姥爷和舅舅做豆腐的时候,也没少了帮忙打下手。以前,没有电的时候,推磨子拉风箱的,耳濡目染的,做豆腐的这一套工艺,早早的都在脑子里,刻了版了两个人将手上剩下的一点服装,减价处理了之后,说干就干收了心,脚踏实地的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豆腐。
红燕也每每早起来,凑热闹帮忙。一会儿打浆,一会儿加炭的,干得不亦乐乎。电风葫芦嗡嗡嗡嗡的吹火的声音,在黎明前寂静黑暗的短暂的夜色里,反而显得格外地响。大锅下面的炉火,则愈发显得红亮和炙热。王大力在打着浆,王小力在准备着压榨豆腐用的模子,和裹豆腐用的细白的笼布啥的。
“大力哥,咱们三个人,去芦湖里,帮着芦芦姐姐家割了两天的苇子,泥里水里的,差点没把人给累死!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了架!”王小力有些抱怨地说。用镰割庄家割破手等的,在当地口音里说割庄稼割破手。
“那说明你平时吃苦少,缺乏锻练啊!”王大力在专注地打着浆,头也没抬地说。
“咱们村隔着芦湖也不是很远,里面那么多的苇子,咱村咋一根也没有份呢?”王小力。
“这谁知道呢?老祖宗没有给咱们挣下!也许,老天是公平的。有湖产的村子,庄稼地少,得让他们糊口啊!”王大力说。
“大力哥,老陈爷爷给你们做了中间人,你和芦芦姐姐的关系,也就可以,由地下转为地上,算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可是,你和芦芦姐姐的事情,是新潮还是旧俗呢?说旧俗,你们又是自己上中学时好上的;说新潮呢,你们又该走的过场俗套,一样没少!”红燕说。
“我们啊,是即新潮又旧俗!既有父母之命,也有媒妁之言,还是自由恋爱,我们哪一样也不少!其实,大见面和相宅子,都是芦芦母亲的主张!这样做也显得郑重些,也没啥不好的!两头的大人,见了面,都点了头,我们的心里也都踏实些!”王大力。
锅里的豆浆,让下面的旺盛的炭火,烧得上下翻滚着,哄起满屋的热蒸汽,从窗户缝隙和敞着的门里,向外往上蹿升着。
在屋里干活的王大力他们几个人,非但没感觉到冷,反而干得满头满脸的都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