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漪没有想到,谢胥对兄长的执念有那么深重,如果不是兄长,似乎其他的什么人都一样,只要能给她地位就行了。
萧明漪是真的没有想到,谢胥会这样想。
“我的好嫂嫂,怎么现在没话说了呢?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头都觉得对不起我了?原来你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良知呀!”谢胥忽然笑了,很是有些诡异。
而后,谢胥又接着道:“既然你没话说,那我就继续说说。
如果可以,谁又不想嫁一个自己欢喜又欢喜自己的世家郎君呢?如果可以,谁又不想像你妹妹萧昀漱那样,没出嫁时家中长辈宠着,出阁之后又有郎君宠着呢?如果可以,我难道就想嫁给潘齐做个摆设吗?
可我不配啊,我没得挑啊,我下半辈子若是想过好日子,就只能这样,就只能嫁给潘齐这样的人!
我已经得不到我的心上人了,我只想过平静又安稳的日子啊,我总要得到些什么吧,可就连这种安稳,你萧明漪也要打破!这样的事,你到底为什么要告诉我阿兄!”
萧明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的确确是想要为谢胥好的,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只觉得谢胥是被骗了,她绝不能叫小姑子受这样的委屈,所以她立刻就告诉了丈夫。
她哪里晓得,这些事,小姑子都是知道的,并且还甘之如饴。如果她知道这小姑子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她如何会叫丈夫去淌这趟浑水?她自己都乐意这么作践自己,别人又哪里管的过来。
萧明漪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所有的好意,到谢胥嘴里都变了味道,都变成了她想要害谢胥,都变成了她与谢胥过不去。
谢胥又吼道:“这些都算了,你把我逼回家了,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为什么母亲阿兄就只关心你?都是孩子,为什么你的孩子一出生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关注,为什么我的孩子必须是个男孩儿,不然就要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
谢胥一步一步向着萧明漪走过来,萧明漪被她逼的直往后退,也没注意脚下,“噗”的就被地上翘起来的毯子绊了一跤。
平日里摔一跤倒是没什么,不过就是摔了个屁股蹲儿,可如今的萧明漪却是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这一跌可不要紧,她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肚子痛了起来,身下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萧明漪身子沉重,光靠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于是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撑着地,指望着谢胥能把自己扶起来:“阿胥,我,……身子有些不爽利,你快扶我一把,叫人来,我……这怕是要生了……”
可是谢胥没有半分要搭把手的意思,她死死盯着萧明漪的下身,看着液体濡湿了她的衣裙,一开始是没什么颜色的,可过了一阵子,就有了血色。
萧明漪一开始只当谢胥今日是来发泄,也只当谢胥愣怔着是因为没见过这场面而被吓到了,可是她再仔细看了看谢胥,却发现谢胥的神情是不对的。
她不是被吓傻了,她是看着自己身下的血,感到满意了。
知道谢胥有这样想法的萧明漪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境地,于是她连忙往门口爬,想到外头去喊些人来帮忙,可是谢胥既然已经有了那样的心思,又如何能让萧明漪逃过这一场灾祸呢?
谢胥腹中胎儿的月份还不大,所以她的行动还是很敏捷的。她将萧明漪往屋内拖,尽管很是吃力,但谢胥因着对萧明漪的仇恨,忽然就变得有了力气。
谢胥是寒门出身,自小就是要做活儿的,力气也本就比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大上许多,所以她就那样将萧明漪一路拖进了内室,这中间,萧明漪身下流的血就这样淋了一路,蜿蜿蜒蜒,像是在这屋子里流淌着的一条血河。
萧明漪身下的坠坠的疼,血也在一股一股地往外冒,她本是想大声呼救的,可是婢女们都被她赶到下人的屋子里了,她再怎么喊,都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而且她也没什么力气了,身下已经够疼的了,谢胥的行为也叫她害怕,这一路的拖拽也叫她意识开始涣散。
谢胥将萧明漪拖到室内之后,估摸着这嫂嫂大概是没有什么力气爬到门口了,便从屋外将门锁了起来。
她恨萧明漪,她要叫萧明漪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的谢胥并没有考虑过,若是被人发现她这样害了萧明漪,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她也没有想过,她这么做,她的母亲与兄长会多么生气。
她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萧明漪或许会失去这个孩子,但萧明漪未必会丢了性命,等萧明漪的精神头回来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这个时候的谢胥没有任何的理性思维,她只觉得快意,她终于向这个自己无比讨厌的嫂嫂报了仇了。
其实谢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萧明漪除了恨,还有羡。
其实她说到底并不是有多么恨萧明漪,她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自己的不幸并不是萧明漪造成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恨的。
她对萧明漪更多的是嫉妒,萧明漪拥有一切她所没有的东西,所以她才想毁了她。
完全没有任何多余顾虑的谢胥就这样回到自己的院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婵儿是知道谢胥去找了萧明漪的,她以为谢胥终于照着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对萧明漪做了什么,可是她看着谢胥这么镇定的就回来了,又有些怀疑这谢胥到底有没有与萧明漪闹翻。
不应该啊,她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必定是会顶撞萧明漪的,萧明漪被她这么一气,说不定那孩子就会受到损害。可谢胥这么平静的样子,难道谢胥只是出去走了一圈儿么?
李婵儿不明白,但是看着谢胥这副沉静的样子,她也不好问什么。李婵儿并不晓得,谢胥比她想的要可怕多了,她本只是想给萧明漪一些小打小闹的惩罚,可是谢胥是干脆就想害了萧明漪母子,叫她一尸两命。
而萧明漪虽然意识开始涣散,但身为母亲,她仿佛又有了无穷的力量。她晓得,自己已经耽误了很多的时间,她不能再耽误更多的时间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已经等不得了。
她出身世家,自小身边就有暗卫保护。暗卫虽然不是那种时时刻刻贴身护卫她的,但只要她吹响了暗哨,属于她的暗卫很快就会出现,因为他们往往都会在她附近呆着。
方才谢胥来找她之前,她正要入寝,所以那暗哨是被她塞在枕头下的。也是多亏了谢胥将她拖到了室内,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从门口一路爬到室内去取那暗哨。若是谢胥晓得自己本想害死萧明漪却恰恰给了她活命的机会,怕是要气死。
萧明漪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到床边,支起身子去掏那枕头下的暗哨,再用尽全力一吹。吹完之后,萧明漪约莫是真的用尽全力了,她就这样晕了过去。
很快,就有穿着黑衣的暗卫冲到了萧明漪的屋外。他们看到门上落了锁,又联想到方才那尖锐的暗哨,于是想也不想的就将那锁给劈了开来。
暗卫中有男有女,但不论男女,当他们看到地上的血痕之后,心头都悚然一惊,难道主子受了重伤么?若是主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些个做暗卫的,日后是必定会被处死的。
暗卫中领头的,竟是穿着寻常衣饰的凌霄!凌霄带着人,顺着血迹就往里屋冲,当她看见萧明漪倒在地上,身下一滩快要干涸的血迹时,简直呼吸都要停了。
保护六娘子是九娘子交给自己的任务,自己这下是失职了。但凌霄仍然很是冷静,她将人分做三队,一部分人去请萧国公府安排好的产婆与太医,一部分人去萧国公府请世子妃拿个主意,剩下的第三队人前往徐国公府请九娘子过来处置此事。
而她自己则在原地守着六娘子。
因着暗哨尖锐,所以整个谢家也都被这声音给吵醒了。李氏这个时辰本已经入寝了,但这尖锐哨声将她硬生生给吵醒了,她很是不满,想着这到底是谁大半夜的就在那里作妖!
这一声哨音也将谢胥惊了个清醒,方才镇定又得意的谢胥不见了,意识回笼之后,谢胥开始想到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也就开始害怕。
若是萧明漪清醒过来之后说出自己方才做的事情,那阿兄绝对不会饶过自己的,而且……而且萧世子,他会更讨厌自己的……
带着这些想法,谢胥开始害怕,也开始不知所措。万一那萧明漪真的就这样命大,逃过这一劫了呢?那倒霉的就会是自己了啊,自己该怎么办呢?
李氏问了仆从,仆从说好像是大娘子院落里传出来的,所以李氏打算去萧明漪的院子里看看。虽然她嘴上碎碎念个不停,但是她也的确看重萧明漪的这一胎,所以她还是打算到萧明漪的院子里去看看情况。
因为谢胥是与李氏住在一个院落里的,李氏若是要出院她能听的一清二楚。谢胥还并不知道萧明漪的暗卫已经开始着手救她了,她只听到一声呼啸,却并不晓得那是萧明漪召唤暗卫的声音。
她以为萧明漪还倒在那一滩血泊中,所以她不想让李氏去看萧明漪,去救萧明漪。
谢胥现在的想法是,能拖一刻就拖一刻,若是拖的这些时辰能叫萧明漪咽了气,那更好。
婢女们只晓得她与萧明漪夜谈,却不晓得她做过些什么,就算到时候他们说最后一个见到萧明漪的人是自己,自己也可以一推二五六,毕竟只要萧明漪不指认自己,就没人能定她的罪。
也正因此,谢胥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将那萧明漪害死。
她决定赌一把。
她开了门,将李氏叫进了自己房里。
李氏不晓得女儿有什么事儿,她还急着去看她的乖孙孙呢,却没想到怀着身子的女儿忽然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