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会问了,少林、武当之流算大帮派,怎么这淮南帮也算大帮?
其实是帮与派并不相同。
派讲宗,谓之宗派,入得我门,去俗名姓,按我派中取法名;或不去俗姓,名中亦要按本派中所传代数取名。
宗派讲究修身,派中武技自有源渊,千百年来,自然博大精深。
帮讲义,本从互帮互义而来,帮中各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只是为了利益而成,长不过百年。
正所谓清心千载、利尽则散,这也是派与帮一个能久一个不常的原因,当然这也是题外话了,这里就不多说了。
帮中所持武技也自是各不相同,一半为名、一半因振帮为利,自不如宗派之专一精深。
这淮南帮地处淮河流域,水路、陆路兼顾,所获之利如过江之鲫,每日价捞来,帮中上下两千余人,自是江湖中一大帮派了。
帮中首领四人,老大伍仲明,善使一条竹节硬钢鞭,性格直爽、膂力过人;老二刘青风,使得一对判官笔,另有一门绝艺——盗术高超,江湖人称“一尺神偷”
,矮挫子、细嗓子,说话诙谐、风趣,但为人狡诈;老三吴丰年,家传一口宝剑,吴氏三十六剑自得家门真传,念过书,为人足智多谋;老四张云峰,使一把钢刀,年轻气盛。
四人号称“淮南四杰”
,帮中财大气粗,所以也不用做响马、水寇之类的营生,偶尔兴致所至,倒做一些济贫、惩霸的事情,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坏名声。
他们自封淮南四杰,虽然不是江湖人公认的,但也没人去计较、訾议。
这段日子,刘青风提议出门游玩一番,说老呆在一隅屁股底下都快闷出鸟来。
老四一听首先赞同,年轻人谁不爱四处逛逛、多一番经历。
伍仲明也动了心,论起了三个兄弟还有时出门办事,在省外走动,自已是帮主,帮中一切大事都要自己照料,这都有四五年未出过远门了,现在帮中一切顺风顺水,手里有大把的银子,不拿着出去花在花都锦市,要这么多金银是留着陪葬呀!
三人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希望吴丰年留下来。
为什么呀?
面面上是因为吴丰年能武能文,帮中留一下首领,万一碰到什么意外情况,老三为人稳重、计谋又多,可以独断;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吴丰年这人性子又有些孤傲,弟兄们正在高谈阔论,他突然就会掉几句酸词拗诗,伤古慨今,悲风慕云,令另几个大为扫兴,他自己也因无人解意附和,自叹“曲高和寡,知音难求”
。
有时吃酒猜枚,叫手下去请老三,却推辞不来,一打听,却原来是请了几个所谓的文人名士在自家宅院里吃酒、吟诗、赏月。
吴丰年多聪明啊,三人这点心思他还能看不出来。
就说,大哥,帮中不可无人坐镇,既然大哥、二哥和四弟想出去游玩,那我就留在帮中暂时代为照顾,待你们回来后,再一应牌令交还大哥。
吴丰年想,你们不想和我同去,我也正不想和你们同去呢。
兄弟是好兄弟,就是太俗了,出门以后只知繁华市井、烟花柳巷,哪知道名山秀水之乐韵。
待你们游玩回来后,我一人仗剑而游,看一看名山大川,访一访名士高人,悟一番红尘之道,岂不是乐哉、快哉。
事情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定下来了。
三人此次出游,未骑马匹、未带手下,自恃武艺,自家的兵器也称手好携,只带够银两、银票就行。
话也对,逢路雇车、遇水租船,有银子就可以了。
往东南所去之地又是江浙繁华所在,身上的银票全国通兑,没问题。
带手下干什么?
带名妓优伶酒楼对饮、西湖泛舟,旁边站几个五大三粗的手下,多煞风景啊!
嘿,这回倒知道点儿风雅了。
过黄山,到得浙省严州府,在建德一地,三人于一酒楼吃酒阔论所行之处的风土人情。
平行于他们靠窗另一桌,坐着三人,两个中年人一个年青人。
两个中年人一个约四十多岁,面黑无须;另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方脸长须;那个年青人面白无须。
两个中年人只是沉稳吃菜、喝酒,颇有风范;那个年青人则神情佻脱,不时问两人一些问题,那两人或嗯一声,或答一句,并无多言。
年青人一会儿就感觉无趣,但看得出来,他很尊重两位长辈,吃着饭或看一会儿酒楼上几桌客人众生相,或探头看一看外面市井风情。
谁注意到了这三人?
刘青风。
他认识这三人?
不认识。
那他注意人家干什么?
准确地说,刘青风注意的其实是他们桌上,放在两个中年人之间的一个锦蓝包袱。
以这三人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这两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又将之看得如此紧,非要摆在目所能及、不离一尺之间,肯定里面是非常重要的物件。
刘青风绰号“一尺神偷”
,自有他不同于常人之处。
论起来现在锦衣玉食、钱粮不缺,但养成的“贼性”
不改,碰到有意思的东西就不由自己地动心眼猜测。
听他们只言片语,倒似山西口音。
黑脸无须的那人端酒时臂肘无意中碰到了那锦蓝包袱一下,根据它移动的几寸距离,刘青风判断里面装的是个极轻之物。
首先可以肯定里面是极贵重之物,若是一般之物,不可能两个江湖高手看得如此着紧,那交给跟随的年青小辈携带就好了。
银票、房契?
不可能!
装怀里就是了。
那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