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亚鹏就是那个倒霉的孩子。左婕拉着他向他们学校走去，并且拐弯抹角地打听关于二楼小鬼的事情。
尽管已经拐着弯弯问，而且询问的对象也是个小学生。小学生应该不会有太多不单纯的想法吧？再说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是左婕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她难为情的时候通常不会脸红。耳朵会发热。
“那个…肖亚鹏。今天欺负你的孩子会经常这样欺负你吗？”左婕把头低下，脸转向肖亚鹏的方向。耳朵微红地问。
“哪个？”肖亚鹏却愣头愣脑地抬头望她。像是不懂她的意思。
左婕居然有些心虚。为自己可笑的反应哀叹。左婕故作轻松地说：“就是抢你钱的那个呀。”
“哦。阿禁啊…”肖亚鹏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歪着头答：“其他几个倒经常找同学麻烦。我也挨过几次。但是阿禁很少跟他们一起。”
左婕微微张嘴。吃惊。从刚刚的架势看起来，那个小鬼应该是主谋才对。其他小孩明显都对他摆出一副又怕又敬的样子。现在好像却不是那回事。
原来那个小鬼叫阿禁。虽然不知道怎么写。但是，总算知道名了。
左婕瞄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离下午上课还早。肖亚鹏应该也还没吃午餐。刚刚他身上的钱也全部被抢走了吧？
“肚子饿吗？我请你吃快餐吧？”左婕扬起一抹善意的笑容，和善地说。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的眼睛长得很漂亮。但是她却不觉得。母亲也说只是因为她的眼神看起来特别和善而已。那是种天生的慈眉善目。无论是什么时候对上她的眼睛都会觉得全是温和的善意。让人很舒服。
肖亚鹏傻傻看着她的笑颜。多年以后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心里的想法：这个姐姐人真好。笑起来特漂亮。就算她把自己卖掉，自己也要替她数钱。
左婕把肖亚鹏带到快餐店。给他点了一份牛肉饭，还要了一瓶冰橙汁。然后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姐姐不吃嘛？”肖亚鹏边扒着饭边问。
左婕摇摇头。“我吃饱了。”
她兜里的全部家当都用掉了。刚刚老板娘找零，退给她五毛钱。应该只能买根冰棍吧？
肖亚鹏抬起头看看她。有些犹豫。他小小声地开口说：“我吃不了一份饭。要是姐姐不嫌脏，帮忙我吃一半吧？”
左婕一愣。立刻笑起来。真是善良的孩子。这才是她心目中优秀小学生的模样啊。待人真诚有礼。虽然有时也调皮。但是本性总是不坏的。他一定是注意到自己的饭盒被抢的事情了吧？
“我在教室放了面包。你快吃。姐姐不饿。”左婕伸出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然后指指他的嘴角，暗示他嘴角有饭粒。
肖亚鹏害羞的红了脸。赶紧接过来胡乱擦干净嘴。又埋头猛吃。
等到肖亚鹏把饭盒里的饭吃干净，在喝橙汁的时候。左婕终于开口了。
“那个阿禁，很喜欢欺负同学吗？”左婕好奇地问。
肖亚鹏小口小口地灌着橙汁。咽下一口，抽出空档就回答。
“恩。姐姐认识他吧？”
其实他想问：姐姐为什么那么关心他？
左婕点点头。算是认识吧？虽然连着今天也才见过两次。但是从母亲嘴里她已经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不过…好像还不够了解呀。像是今天的事情，她就从来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抢你的钱？”左婕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些。犹豫了几秒，却还是问出口。她觉得她在做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就像她的父母一样。他们背地里说些是是非非。自己却在背地里打探别人的**。虽然觉得不对。却还是忍不住去问。
肖亚鹏把没喝完的橙汁拧上盖子了。也是犹豫了几秒。他怕阿禁。怕到就算在背地里也不敢随便议论他。但是想着左婕的好。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
“他平常不这样。他很少来学校上课。就算上课也只是睡觉。虽然听说他在外面打架闹事很凶。但是他不大欺负本班的同学。他唯一对我们做的坏事就是每天抢同学五块钱。一天轮一个。绝不重复抢一个同学的。我们班有40个学生。一个多月就被抢五块钱而已。我们只要乖乖地把五块钱准备好。他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今天刚好轮到我…我只是忘记了而已。我…”
肖亚鹏弱弱地说。他确实是忘记了。每个月乖乖地交钱就不会被怎样。有时高年级的同学欺负他们班的同学。只要传到阿禁耳朵里。他都会帮他们出头。还说是‘既然收了钱，他们就归他保护’。一直平安无事才会让肖亚鹏忘记阿禁的狠烈。快放学的时候才想起少带了属于阿禁必收的五块钱。肖亚鹏趁大家没注意就跑出来了。
左婕听得惊诧。抢同学的钱。每天抢一个。原来，他不止抢小区里住户的钱。
“他抢钱做什么？玩游戏机吗？还是上网？”想着电视上反反复复播放的关于那些问题学生偷钱抢劫的原因。左婕喃喃自语。
尽管左婕说得很小声。却被肖亚鹏听见了。他以为左婕在跟自己说话。随口就回答：“他不玩游戏机。上网的话，偶尔听说他会去。”
左婕‘挨’了一声，惊讶地抬头。
“这样的话，他抢钱做什么？”
肖亚鹏耸耸肩。身上估计青青紫紫了，嘴角和脸有轻微的肿痛，手腕膝盖也都蹭破皮。要不是左婕，他也不想多说。说多了，指不定下次还得受这些罪。
“他…买饭吃。”
其实肖亚鹏也不确定。但是有一次他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经过那帮小流氓身边时，不小心听见他们调侃阿禁。说他是‘饿狼传说’里那条狼。总是吃不饱。辛辛苦苦抢了五块钱也只会拿来喂肚子。那些好康的娱乐从来沾不上边。
左婕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吃不饱吗？那个家…其实也不算家吧？想起母亲说过的一句话：从未见过二楼的女主人去菜市场。也从未见二楼的男主人天亮以前回家。
那么，谁照顾那个在读小学的孩子？是不是每个漆黑的夜里，他就一个人饿着肚子蜷着身子呆在黑暗里？然后独自熬过黑夜与饥寒。
“姐姐！我们走吧？快要上课了。”
见她突然发呆。肖亚鹏站起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左婕蓦然回神。抱歉地对着他笑笑。
“好。”她点点头。
把肖亚鹏送到学校门口。左婕跟他挥手道别。
肖亚鹏抱着喝剩的橙汁往学校里跑。跑到进校门，一回头，左婕还站在原地对着他笑。
“姐姐。我是四年八班的学生。”肖亚鹏冲着她喊了一句。就跑开了。
左婕笑着点点头。四年八班呀。那么阿禁也是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