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个星期五。明天就是周末。左婕的父母也终于腾出一段空余时间陪陪女儿。
左婕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坐着轮椅出去外面晒太阳。看护阿姨每天都会推她出去走走。今天这项工作就交由左婕的母亲完成。
阳光灿烂，虽然气温不算太高。但是暖暖的阳光照得人的心都暖了。
“小婕。李阿姨说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男生过来探望你。是同学吗？”这个问题母亲早就想问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平常工作太忙，过来探望女儿都是匆匆忙忙。今天终于有空闲好好与女儿谈谈。
“恩。”左婕犹豫地回应着。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吧？她不希望像以前一样懦弱。明明很想与阿禁来往，但是却到最后才能对父母坦白。做人不能这样。
考虑了几秒，左婕回转身子，仰起头对母亲说：
“妈妈，是阿禁。”
阿禁？太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母亲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但是，慢慢琢磨片刻。她还是记起了。那个抢她钱包的小孩？那个让顺从听话的小婕被父亲狠狠打了一耳光的小孩？
母亲脑子一下子变得混乱。她不知道要跟女儿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要做些什么。
“你们，还有来往？”母亲问得很勉强。在她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之前，她也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
“很久没有联系。只是最近我受伤他才又过来看我。”左婕摇摇头。最近一段日子阿禁天天过来报道。有时会一直守到黎明才会离开，有时等她睡着他就走了。看护阿姨还开玩笑地说，有阿禁守着，晚上可以不用花钱请她了。
阿禁每天能过来看她。她很高兴。甚至每天夜幕落下，她就开始满怀期待。想着他是不是该过来了。但是，认真想想。又希望他不要每天过来。她希望他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每天这么熬，白天一定没有精力认真上课。她记得以前他的功课很烂。现在一定更烂了。
功课差，又不肯让人给他补习的家伙。就该认真学习。
“既然断了联系就不要再跟他来往了啊。”母亲轻叹地感慨。自从那小孩搬家以后，她一直高悬的心渐渐放下了。她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没想到……
“小婕。你爸爸知道以后会很生气。他一直不希望你跟那样的坏小孩来往。”
“他不是坏小孩。”左婕不悦地反驳母亲。
“他不坏？那么你跟我说，怎样才算坏？”母亲诧异女儿如此情绪化。她一向温和良善。从未指责或者反驳过父母。是个真正尊敬父母敬爱师长的孩子。
左婕顿时语塞。咬咬嘴唇。
“他还小。你们怎么可以就那样认定他的性格？哪个小孩不会犯错？对于长大以后性格有缺陷，或者会犯下罪过的孩子，都是大人们的过错。没有好好的关怀，没有好好的引导，也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你们，都是这样的。阿禁他不是坏人。你们为什么要不准孩子跟他来往？他的父母已经是不合格的父母。为什么周围的邻居不能给以一点点社会的温暖？”
“那臭小子…那臭小子接受过别人的给予吗？”母亲无语。看着女儿激动得要哭了。母亲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那个臭小子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吗？其实，她也曾经觉得他可怜啊。他们刚刚搬过来的时候，也有邻居心生怜悯想要帮助他啊。但是，那个臭小子总是左手接受别人的好意，右手就给别人恶意的回报。长此以往，哪个还敢帮助他？他性格根本就恶劣地没话说了。
“他…”左婕摇摇头。阿禁特别聪明，又很敏感。他怎么会不知道别人对他抱着怎样的心情帮助他呢？一面善意给予，一面阻止自己的小孩跟他来往，怕被带坏。既然已经认定他是坏人。那么敏感的小孩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帮助。
不过，跟母亲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吧？她也是那一类的人呀。
“小婕。最好不要再与他来往。”母亲语气微微带警告。“而且，他也不是你口中说的小孩子了。”
以他们这样的年纪，对所有事情都懵懵懂懂的阶段。母亲轻叹，令人忧心忡忡。
“不可以。”左婕坚定地摇头。除非阿禁像上次一样离开，否则，她很难做到不理会他。
“你……”母亲蹙起眉头。有时候女儿的固执确实令人伤神。不过，算了。既然说不通，暂时就这样。现在女儿的伤势才刚刚稳定。医院说过，再休息一段时间还要做两个阶段的康复训练。她不希望影响到女儿的恢复。
女儿固执。那个臭小子该不会比女儿更固执吧？总会找到方法的。
母亲勉强地笑笑。推着轮椅往前走。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李阿姨说你最近经常看书写作业？会不会太勉强？”
“不会。住院这么久，很无聊的。不看看书，也许回学校就跟不上进度了。”左婕回答。心里知道母亲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劝说她的。他们家里，父亲比较容易被激怒。但是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母亲往往冷静一些，却固执己见。左婕想：固执是会遗传的。
“不要太累。都快变成书虫了。”母亲疼爱地摸摸她的头。头上还围着绷带。这次**，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恢复。
母女两各怀心事。话题也没有再绕回去。说着些温暖又轻松的话题。也聊了很大一会。
与母亲晒完太阳回到病房。左婕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左婕以为母亲已经回家去了。但是当她睁开眼睛，母亲正坐在一旁看电视。反而没有看见看护阿姨的身影。
“妈妈。李阿姨呢？”左婕奇怪地问。
“我让她休息一天。晚上不必过来了。她一直白天黑夜照顾你，也累了。”母亲转过头来对她轻笑。
左婕顿时有些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想留下来见见阿禁。
“呆会你爸爸就送晚饭过来了。你饿了吗？”母亲站起来。“你饿的话，我先给你冲杯牛奶吧？”
“我不饿。”左婕慢慢地试着自己爬起来。
母亲见状，赶紧过去给她垫高了枕头。
“你要等阿禁吗？他今天也许不会过来。”左婕抿紧嘴。心里有些不高兴。母亲这样的举动让她难过。
母亲瞥她一眼。淡然说了句：“你想多了。我只是留下来照顾我女儿。”
左婕闷闷地小小声地回到：“我才不相信。”
她是很想相信母亲。但是，事实证明。她果然是留下来等阿禁的。
阿禁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面对的不是看护阿姨热情的笑容，而是左婕母亲冷冷地目光。
阿禁站在病房门口，有些错愕。但是很快被他掩饰。他一如平常地对着左婕母亲微微点头。知道她不待见自己。也不打招呼。省得自找没趣。绕过床头，他要先看看她。
“今天有没有好一点。还会很痛吗？”
左婕摇摇头。目光有些抱歉。在母亲还没有开口之前，左婕抢着说：“今天感觉很好。你可以先回去了。”
回去？阿禁心里气闷地极了。今天他过得不算好。被几个臭小子堵进被称为‘禁地’的六楼厕所。然后七挑一。虽然没有输。但是赢得也不轻松。离开的时候几乎站都站不稳。那些臭小子真狠。阿禁怀疑他们是职业打手派进学校的间谍。吗的。打起架来尽往你要害招呼。不图打死，只为打残。
摇摇晃晃地走出校门，阿禁就支持不住了。扶着校门的墙壁拨了阿水的电话。丢脸地让他过来接人。阿水把他扶到小诊所的庸医那边去处理伤口。面对那庸医老头的挑衅和嘲讽，阿禁也咬牙忍住脾气让他清理好伤口。他怕伤痕累累地过来医院，又要面对左婕一整夜的碎碎念。最重要的是，他怕她担心。
也来不及想那些堵他的臭小子们到底是发疯了，还是有人指使。阿禁处理好伤口，回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后就准备过来。但是阿水强制性绑他回家吃了一顿晚餐才肯放人。并且要亲自送他。阿禁翻着白眼拒绝他的好意，独自坐公车就了。
没想到，刚刚爬上三楼病房。屁股还没沾上凳子。人家请他回去。
不过，气恼归气恼。他怎么能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呢？
微微在心里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