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左婕那臭女生。阿禁现在是整天跟阿水呆一块。阿禁倒是无所谓，反正吃阿水的，喝阿水的，用阿水的，玩阿水的。
阿水却有点儿支撑不住了。你说阿禁你躲人就躲人呗，你躲我这干嘛呢？辛辛苦苦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被阿禁这几天挥霍的。好嘛，又回到解放前了。一穷二白。凄凄惨惨戚戚。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私房钱’大多也是跟阿禁出去抢来的不义之财。花了也就花了。虽然花的时候着实像挖了块肉一般的心疼。但是阿水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斤斤计较的人。
可是……钱可以不计较。命可要好好收着呀。
阿禁最近就像个吞了炸药的火药桶。一点就着，一碰就炸。这段时间，阿水已经不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打了多少次莫名其妙的架。
往往人家那边还在自鸣得意地挑衅，阿禁这边拳头就已经挥出去了。结果就不得不打。
有时会打赢。但是自己也绝对讨不了好。大大小小的擦伤，刮伤，瘀伤，内伤，外伤。整个就一残障人士的标准。
有时会打输。输了就更惨烈。免不了伤上加伤。变成真正的残障人士也很正常。
然而，这些一点也没关系。他们本来就是好动份子，打架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反正就算躺在医院住个十天八天也死不了人。再说阿水心里明镜似的。他们才十二岁。说穿了就一小屁孩，谁会对他们动真格的？要打也不能打死吧？顶多教训教训就完事了。
所以，打架其实阿水是不怕的。
他最近怕就怕在阿禁那不要命的打架劲头上。只要一开打，阿禁就像打了鸡血般的不要命。要不是每到紧要关头有他拦着。估计不是阿禁死，就是他的对手亡。
阿水十分想不通。人家一没杀他老母，二没泡他老婆。顶多问候问候他的妈妈。但是这样的污言秽语在他们这些不良少年的嘴里就像问别人‘你吃饭了吗’这样平凡呀。至于真心真意地为这样一句话拼命吗？
阿水想着，阿禁心里一定有事。但是不愿意跟他说。不止是他，估计阿禁谁也不愿意说。
终于又干了一架。
阿水吐了一口血唾沫。然后伸手摸了摸肿胀的眼睛。呲牙咧嘴地直哆嗦。真他吗的疼。
“喂。你还行吧？”阿水瞧了一眼躺在地上不动弹的阿禁。伸出脚尖踢了踢他的身子。
“他吗的你才不行。”阿禁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语气虚弱。能够听出对疼痛的隐忍。
“干！老子怀疑你吃错药了。”阿水翻翻白眼。很是无奈地蹲下身子去把地上躺着的伤残人士扶起来坐着。
阿禁这两天越发的放肆。
刚刚居然连社会上的不良青年都敢得罪了。
阿水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阿禁的左腿。一个血窟窿。地上一滩血迹。还有，阿禁穿的这条裤子是他的。他妈上个礼拜才帮他买的新裤子。自己都没穿过两次。现在居然破破烂烂。很有乞丐装的范。
“能走吗？”阿水问。表情很无奈。下意识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估计骨折了。要是阿禁这臭小子走不了。自己岂不是还要背他？
“你先走。最好让你妈带你去医院。”阿禁被阿水扶起来，就坐在地上喘息。伤口的疼痛让他的眉头微蹙。但是，不是那种不能忍受的痛。比起小时候臭老头发酒疯时，拿铁棒砸碎他骨头的经历好太多了。
阿水不爽地一把把他拉扯起来。
“走啦。留在这里吃屁哦。要我一个人去医院，简直是陷害我。”
那样别人不是会笑他没义气？
“放屁。谁稀罕陷害你。”阿禁不悦地顶回去。
“那就跟我走啊。懒在地上像只癞皮狗似的不肯走。等着别人来施舍哦。”阿水不客气地嘲笑。顺便动作粗鲁地把阿禁的手搭到自己的左肩上。左手绕过阿禁的腰。搀扶着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阿禁干脆也随他去。搭着他的肩膀，单脚跳着跟他离去。
“你把我带回去。你妈会打断你的腿。”阿禁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语气既幸灾又乐祸。阿水的家庭条件不错。独子。父母溺爱得要命。但是偏偏长了一副逆骨。或者说，天生的坏胚子。你越让他学好，他就越坏。父母也没法教他。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孩子还小，就想着瞎玩。等长大了，懂事了就会变好的。
自从阿水跟着阿禁搅合在一起。阿水的母亲就把阿禁恨到骨子里去了。就是因为这坏小子。自己的儿子非但没学好，还尽得阿禁真传。流氓作风学了个全套的。逃课厌学，打架闹事，抽烟喝酒，偷鸡摸狗，玩游戏，打电动。居然什么都学会了。
不仅如此，自己儿子跟阿禁玩到一块。花在儿子身上的医药费就成了儿子的主要开销。每每看到儿子全身青紫，断胳膊断腿的模样，做母亲地真想一棒槌了结了那个带坏儿子的臭小子算了。
“擦。要打也打你的。”阿水不屑地白他一眼。然后不怀好意地笑道：“再打断一条腿也不错。到时候你就可以拿个破碗上街去干副业了。”
阿禁一下气笑了。“滚，你吗的。”
“没事。要是我妈拿扫把赶你出来。让她儿子跟着滚好了。”阿水突然很认真地说了句。
阿禁沉默。他知道阿水讲义气。所以他肯跟他做兄弟。跟他有来往的‘兄弟’有不少。但是，若说过命的。也只有阿水。但是……
“没事别老顶撞你妈。有那样一个妈，算你小子福气。”阿禁告诫。
阿水耸耸肩，不接话。
第一次遇见阿禁是八岁。他偷拿家里的钱跑去游戏机室。他妈找到他的时候没怎么骂他。只是怕他饿坏了，念叨几句就要拎他回去吃饭。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觉着妈妈啰啰嗦嗦。她想要带自个回家，自个还偏不去。
于是阿水逃了。朝着游戏机后面的小巷跑得飞快。看着妈妈的身影被自己甩得越来越远。阿水那个得意。心里想着自己太牛了。
在那条巷子再过去两条街。
阿水撞上了阿禁。
同样是逃家。
阿禁的运气似乎就没有他好。发着高烧，整个右脸肿得跟馒头一样。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就倒在阿水面前。
阿水当时是吓坏了。他以为他死了。当时真的是那样想的。那可怕的脸。那青青紫紫的手臂和大腿。还有那个凶神恶煞地追上来拎起他身子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像电视里放的杀人狂。对着小孩的‘尸体’都还扇了几个耳光。
阿水惊恐地转身就往家里跑。
后来的记忆倒是模糊了些。至于他怎么发现自己和阿禁在一个学校上学的也忘记了。总之，后来就认识了。成了朋友。也知道了那个‘杀人狂’是阿禁的父亲。亲生的。
开始那两年，阿禁总是被揍得很惨。如果你在炎热的夏天看见阿禁穿长袖衣服的话，那绝对是他爸爸又喝醉了。
阿禁的衣着总是又脏又破。他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母亲根本就不会理睬他。洗衣做饭照顾孩子的生活好像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也根本没有身为母亲的自觉。每次阿禁伸出手去试图接近她。就会被一巴掌拍开。那满脸的厌恶，仿佛自己生的儿子是垃圾细菌一样避之不及。
后来，阿水居然习惯了阿禁三五不时地被送进医院‘养’身体。也习惯阿禁饿昏在他们家门前。
这两年情况好像越来越好。
阿禁说他长大了。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他父母打他的次数也将越来越少。终究有一天，阿禁会反过来对待他们。
阿禁说，长大真不错。
阿水知道。阿禁羡慕他。羡慕他那个啰啰嗦嗦的妈。
虽然每次被母亲用扫把往外赶的时候，阿禁总是恨恨地吐口唾沫骂一句‘死老太婆’。虽然阿禁总是说‘阿水，你妈烦得要死。老年痴呆了吧？’，但是，阿水知道阿禁喜欢他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