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婕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在家做饭。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她还特地从厨房跑出来瞧了一眼。见是女儿。她又跑回去。
左婕还没换好鞋子。母亲就说起话来。
“我还以为是你爸爸回家了呢。估计又要加班。好好一个假日就这样磨掉了。老板也不体谅一下员工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左婕换好室内拖鞋就进厨房去帮母亲干活。拎了条围裙系上。左婕挽起袖子就开始洗青菜。
“水冻得很。不用你洗。”母亲出言阻止,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炒了几铲子又去切青椒。嘴上还不得闲。
“你回房去做功课去。要不就去客厅看电视。”
左婕依旧认真地洗菜。把红肿的手腕泡在冰水里其实还挺舒服的。还好母亲没留意。否则这次不知道再找什么借口蒙混过去。阿禁那小子对拧她的手腕特别眷恋吗?
“爸爸今晚又不回家吃晚饭吗?”
左婕利落地洗着菜。
母亲见她不打算出去。也就随她。
“估计又吃快餐盒饭。”
母女两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聊起来。
小小的厨房开始热闹起来。
菜下锅的‘嗤嗤’声。锅铲饭菜的‘锵锵’声。洗菜流水的‘哗哗’声。
“外面怪冷的。你怎么现在才回家呀?”
终于,母亲这样问了。
左婕洗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悄悄地把那只红肿地手全部浸到冰冷的水里。下意识地掩藏起那只红肿的手。
在认识阿禁以前左婕从未说过谎话。然而,现在她却准备说第二次。
真是不可思议。
左婕把头压得低低的。以前,左婕总认为自己是个诚实的人。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说了谎。而且‘一而再’,应该也还会有‘再而三’。世界上果然没有完全诚实的人。或者说,她还不够诚实?
“天太冷。我们逛街逛累了就去蛋糕店喝热饮。边喝边聊。等到注意时间,天已经这么晚了。”
左婕的话母亲是丝毫不会怀疑的。她这么说,母亲就这么信。
对这样信任自己的母亲说谎,让左婕更加的羞愧。
本以为母亲不会再问什么。但是,这次问话没间隔多久。母亲居然又开口问了个让左婕难为的问题。
母亲只是随口一问。左婕却答得心惊。
“前段日子楼上的奶奶说看见你去敲二楼那户人家的房门?”
“嗯。”有人有证。左婕再也不能反驳。只好压下暗自打鼓的心,淡然地回了一句。
“你要做什么?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二楼那会人家来往!!”
亲耳听到女儿承认。母亲开始有些不淡定。本来别人那样说她还不怎么信。她家女儿一向乖巧。再怎么样也不会跟二楼那户人家扯上关系才对。先不说那户人家风评不好。就算是个平常的小区住户,刚刚搬过来,不熟门不熟路的,也不会有人太过热情地去串门子。
母亲干脆往锅里放了些许水。锅盖一盖,关小火。手往围裙上抹了抹。也不炒了,也不洗了。
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弄清女儿的想法。女儿交朋友他们从来不会反对,像今天这样两个要好的朋友约出去玩,他们甚至还会很赞成。因为父母对女儿的性格清清楚楚。她喜欢学习,她自律,她勤奋,她节俭,她诚实,她善良,性格也尤为让人欣慰。内心柔软,却又出乎意料的坚韧。从未因为什么困难而轻易妥协与放弃。这样优秀的女儿是他们的骄傲。他们一直坚信他们的女儿绝对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玩物丧志。
现在虽然依然相信。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在适当的时候父母给予适当的指导,那是必要的。
“只是偶然捡到二楼住户家孩子的东西拿去还而已。”左婕解释。语气很淡定。脸却红了。把头压得更低,以此躲避母亲审视的目光。好心虚。说谎这种事,果然如此。说了一个,就会说无数个。以前对说谎这样的行为最是不屑。现在自己就变成了自己最不屑的那一类人。
尽管如此,还是不敢大大方方地向父母承认自己在跟二楼的孩子来往。虽然来往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帮助他而已。但是,照旧不敢说。
此时的左婕有些瞧不起自己。在父母这边撒谎,去阿禁那边给予关怀。难怪阿禁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不敢拿出去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关心。就连自己也觉得可笑。
太差劲了!左婕!你太差劲了。
左婕低头想着。鼻子居然开始发酸。
暗叫一声:糟糕!可绝对不能在母亲面前哭出来呀。
但是,居然来不及把还未掉出眼眶的眼泪逼回去。低着头,一滴眼泪掉进水里。
母亲又吓了一跳。最近女儿情绪很不对劲。遇到一些普通的事情都会掉眼泪。
“小婕。妈妈只是随意问问,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母亲轻声安慰。想着,也许是自己的话让她误会了。让女儿以为自己受到了责备。其实,自己真的也只是随意问问。
“嗯。妈妈,我没事。”左婕努力吸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泪。最近的情绪变化她自己也清楚。常常莫名地就哭起来。哭的次数比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但是左婕清楚,她并不是因为误会母亲的话而掉眼泪的。
她是因为自己太差劲,太虚伪。也许,还是因为阿禁的不肯接受。
母亲摇摇头。伸手把火又开大。揭开锅盖。锅里的红烧肉香气扑鼻而来。
太严肃正经的问题母亲不敢再说。
挑着今天与楼下路阿姨出去的好玩事情,母女又聊了起来。
等母女二人吃过饭,洗了澡。父亲依旧没有回家。
左婕手腕又开始疼得厉害。只得躲回房间去擦药。药酒是上次母亲帮她擦的那瓶。效果还是不错的。
嘴巴里吸着气,左婕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揉了几下。那个疼是真心的疼呀。揉的时候几乎把牙齿都咬断。左婕不禁又想起那次帮阿禁上药。那个伤口几乎有十厘米长。怎么止血都止不住。她折腾来折腾去。阿禁那孩子居然哼都没有哼一声。
现在想起来左婕才觉得自己胆子真大。怎么敢私自给他上药呢?等到阿禁的伤口都结疤了她才知道,那么大的伤口不去打针的话。也许会得破伤风。至于破伤风具体是什么病,左婕其实也还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听别人说会死人的。
所以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放任他在家找死。拖也逃把他拖去医院才行。
左婕边给自己揉手就边想东想西。揉着揉着,想着想着,居然犯困起来。
最终也抵不过睡意袭来。左婕干脆倒到床上去。
熟睡之前,她居然记得拉被子盖好,然后心里想着:如果手腕没有消肿,明天是星期天,一定要去看医生。
左婕总记得自己生病时父母担心的表情和忙碌的身影。所以,只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父母就会轻松很多吧?
左婕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