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他就从小区的大门中走了出来。不远处,雷飞和他的自行车,就站在逸豪会所的门口。看到这幅情景,雷佳在心中暗自侥幸。
他刚出来的时候,雷飞也看见了他,朝前走了上来,兄弟二人在一家饭馆前汀了。
“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雷飞疑惑地看了看这个小区,再看着自己的堂弟问道。
“刚才去里面倒垃圾了!”雷佳随口答道。
“哪个是你工作的地方?”雷飞说话的时候,用眼神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店面,一个超市,一个药店,两个饭馆,一个酒楼,再就是逸豪会所。
“我在那个酒楼里面!”雷佳指着逸豪会所隔壁的酒楼,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那你怎么还上夜班?”雷飞显然有点怀疑。
“值夜保安嘛!”
“水云人间在哪?”
“这酒楼就是水云人间,刚开张的,把以前的招牌卸了!哥,你找我什么事?”雷佳急忙转移话题。
再次疑惑地看了一眼这几家店,雷飞才开口说道:“我听你妈说,你不准备上大学?”
“是有这个想法!”雷佳没有否认。
“我给你说,这个想法你尽早打消了!你爸妈生你养你,供你考上大学不容易,你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雷飞的语气,夹杂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雷佳不说话了,认真地看着地面砖缝中的一棵草♀句话要是换成其他人说出来,他早就开始反驳了,但这是雷飞说出来的。
“你听我给你说,这个大学,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去上。”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严厉了点,再次开口的时候,雷飞说话的声音已经缓和了不少。“哥在社会上这么多年,怎么混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坚持考大学!要是有个大学文凭,我还至于像现在这样?!”说着,雷飞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自行车,自行车也非充合地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雷佳心头一震,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雷飞的脸←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以为堂哥在抱怨!但是当他抬起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雷飞的表情依旧像往郴样刚毅,丝毫没有一点因为生活的艰辛而产生的懈怠或者抱怨←脸上有的,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
“哥,我不适合读书!”好半天,雷佳才轻声说出这句话。
“不适合?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适合的事,只有你不想做的事∠学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我就想不通了,这世界上还有连大学都不想上的人°去问问你那些同学,哪一个不想上大学?”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雷佳不喜欢有人将自己和同学作比较≮他看来,那都是被书本左右着思维的一群人,老师指到哪里,他们就走向哪里,活在世界上,完全像行尸走肉一般。
“好!就算你有个性,但是你也不能违背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啊!你要是不上大学,吃苦的日子在后面呢!”
雷佳沉默,他觉得没有和雷飞争论的必要。
“社会就像一个战场,你的文化水平、知识储备、包括那个大学文凭,都是你手里的武器,要是你没有武器,或者你的武器比别人差,你怎么往前冲!不为其它,就为了你自己,都应该去上这个大学!”雷飞继续说道。
“哥,要不这样吧!让我再想一天,怎么样!我想好给你打个电话,现在也快七点了,你还要上班,就不要的我了。”雷佳语气温和地说道。
“唉!拿你没办法,你好好想吧!要是你最后还不愿意上大学,我就是拉,都要把你拉回去!”雷飞说完,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雷佳站在原地,看着堂哥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东方即将突破地平线的朝阳中,笑了!
他在笑自己,笑自己的倔强,笑自己的自我!大学,这世界上有几个人不想上啊!他雷佳又不是圣人,怎么能突破世俗想法的禁锢。扪心自问,他也渴望夹两本喜欢的书,漫步在大学的邪里,道路的两旁栽着茂密的梧桐□至在大学里面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这都是存在于他心底的美好幻想。
但是现在,雷佳就是不能同意去上大学。
他是一个倔强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别人都很难让他改变主意。就像他现在为什么如此倔强地要投身社会,其中缘由,只有他自己清楚。
透过雷佳的双眼,可以看到东方天际正在慢慢升起来的绯红,和那背后所隐藏的纠结与深埋在心底的不甘←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苦笑,要是旁人在场,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选择投身社会,最直接的目的虽然是在自身的努力奋斗中追求理想。
但是雷佳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曾多次向朋友们说出自己将要投身社会的意志,以及他在社会中如鱼得水的生存状况♀其中,就包括他的父母和李雪≡至于现在高考成绩出来,明明心怀对大学的向往,却只能望而却步,所以只能固执地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往前走。
虽然是理想驱动着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他自己明白,他这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说过的话。
对雷佳而言,放下面子去上大学,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无异于在战场上临时倒戈背叛,将一腔忠诚热血投向了深恶痛绝的敌方阵营。
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决定不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但是他却只能这样做≥然这样的做法让他有些不甘,但却只能将这种遗憾化作一种难以言明的无奈,用一丝苦笑了之′然生长于偏僻的农村,但他的身上也被毫不留情地打下了时代的烙印←们这一代中的很多人宁愿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可以不用理性的思维来考虑问题。
在他们看来,别人的嘲讽或是轻视,就像是一枚沾满了剧毒的针,被随时放在他们身后,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雷佳就是这么一个人,像同龄的大多数人一样,时时刻刻提防着,后背被一根突然出现的毒针扎一下。
如果只是防止别人对自己的嘲讽,还不足以让雷佳下定决心放弃进入大学的机会♀样的机会对每个人来说都弥足珍贵,对他这么一个生长在农村的孩子来说,不亚于中了五百万的头奖。
要是雷佳没有见识过灯红酒绿的场景所散发出来的魅惑,没有与梦姐在酒店中一夜缠绵,没有遭受卞流生的打压和威胁,他就会在一番犹豫之后,为自己的高考成绩欣喜若狂』后决绝地朝这个只了解了半个月的社会说再见,微笑着朝大学张开双臂。
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个灯红酒绿的社会和车水马龙的繁华,深深地吸引着雷佳∶他站在林立的高楼之间,难以迈动脚步←经常幻想着,自己西装革履,在美女和名车的陪伴下出入于各种高档场所的情景。幻想中,他会面带微笑,给那些想巴结自己的人打招呼,不管走到哪里,总有羡慕和仰望的目光。
每一次这样的幻想,总能给他带来内心的酣畅和满足,同时对现实的不满,在这个时刻又会无限放大,进而再次激起他想努力拼搏的意志和爬上社会上层的决心。
当这种决心,遭受着在地下室里枯燥无聊而又肮脏的工作,遭受着来自卞流生毫不留情面的威胁和警告,就会产生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羞恼,就像在春梦中刚达到高潮,却被人用火辣辣的耳光扇醒♀种来自人性深处的羞恼和无法平息的幻想,偏偏又碰上了敏感而又脆弱的自尊,所以出现了雷佳这种乘难以理解的决定也就不足为奇了。
令雷佳不甘的是,他在自己有能力上大学的情况下,却只能无奈地选择与大学失之交臂—此,他的内心纠结,甚至痛苦,但最终平息这种痛苦的,却还是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看着已经冒出头的朝阳,享受着一天中的第一缕阳光,他微微眯起了自己的双眼,头脑中不断思量着自己在这社会上可以利用的筹码◆在社会上,他不相信自己会混得比别人差。
不说其它的,单单一个梦姐,就可以使他走出低谷′不敢说平步青云,但提高社会地位是肯定的』要慢慢向上爬,雷佳不相信自己走不出一条康庄大道♀点在他看来,是不容任何质疑的!
再者,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肯努力肯吃苦的人,他有足够的信心去迎接任何未知的困难和坎坷,并且相信自己能够克服困难和跨越坎坷,他要用自身的努力,来搏取属于自己的将来。
美好的未来就如同鲜艳的朝阳,虽然叶,但却温暖而真实。
一辆汽车在他身旁呼啸而过,雷佳再次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转身朝逸豪会所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