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谭晓棠考完试,一家人紧锣密鼓地准备旅行。他们开心,钟情也跟着开心。因为,她终于能清净几天了。>
三人出发前一天,罗晶对钟情说:“我们不在家,你也回你原来的家吧。要不我们不放心。这万一丢了什么东西,说不清楚。”>
说完,就让她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老旧的小区连个电梯都没有,钟情拎着书和衣服,上一层,歇一会儿。>
她打开门,就愣愣地站在门口。>
爸爸死后,警察来家里调查过,有些地方被翻乱了。才几天的时间,屋子里已经有了灰尘的味道。>
钟情回过神,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也没换鞋就进了屋。她好像看见爸爸从卧室出来,指责她怎么不脱鞋。>
她刚想还嘴“你不是也没换鞋吗”,不远处的“爸爸”就消失了。>
她打开窗户,涌进一股热风,然后又赶紧关上了。>
钟情索性往地板上一躺,尽管硬得要命,她还是一觉睡到太阳下山。>
醒来后,摸着饿扁的肚子,她到楼下便利店去买方便面,这是爸爸教给她的——“饿的时候,方便面最管用了。”>
“呦,钟情回来啦?”隔壁单元楼的老奶奶看着她说。>
钟情咧嘴一笑:“是啊吴奶奶,回来住几天。”>
便利店的老板问道:“你不是在谭家住吗?”>
“哦,谭姐姐高考完事了,他们出去玩,我回来住几天,方便上学。”>
谭家住在市郊的别墅,钟情这几天每天上学都要花上两个小时,还要转两次公交。>
高中上课早,七点二十就开始早自习了,她五点起床,来不及吃早饭就出门。>
路上等公交的时候买个鸡蛋饼边走边吃。>
八点五十放学,她回到家都已经11点了,也无心写作业,干脆洗洗睡了。>
谭军请了一个月的假,再加上暑假,一共三个月。这三个月,钟情就得在这儿住了,于是她买了三箱三个口味的方便面。>
付钱的时候,摸遍全身才发现只能买一箱。>
那位吴奶奶看不下去了,就说:“钟情啊,来我家吃饭吧,别吃方便面了。”>
便利店老板又给她拿了些面包、牛奶还有零食。>
住在钟情家楼上的叔叔是出租车司机,听说钟情在谭家住,每天上下学要花很多时间,便联系了同公司的另一位司机。>
那个司机的家离别墅区不远,正好孩子也在中山路的私立小学读书,听说了钟情的事儿,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钟情很高兴,说每天会付钱给他,正常计价就行。>
那个司机拒绝了,说“你好好学习,等你高考完,给我家儿子补补课就行了,省得我花钱找外面的老师。”>
钟情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一定要有出息,报答这些善良的人。>
司机虽然可以送她上学,但因为放学时间晚,司机时不时地要跑夜车,所以放学钟情还得自己坐公交回家。>
热心的邻居阿姨又帮忙联系了别墅区的派出所,都是受过钟鹏帮助的人,民警答应保护钟情的安全。>
三个月,钟情吃遍了小区家家户户的三餐,人比之前又胖了一圈。>
邻居们倒是很开心:“哎呀你还在长身体,得吃点好的。不能怕胖。要不你爸看见了该心疼了。衣服穿不了,阿姨再带你买新的啊!”>
她还找出之前欠下的作业,照着辅导书的讲解,全部补完了。卷子做了厚厚一沓,她渐渐有了自己的解题思路,不仅速度快,准确率还很高。>
钟情打出生就住在这儿,邻里看着长大的。>
当初钟鹏为了这些邻居忙前忙后,如今换邻居们来照顾他女儿。>
小区楼下常有择菜的阿姨们聊天,聊着前两天给钟情做了什么好吃的,聊着谭军不是人,说一套做一套。>
钟情经常驻扎在便利店吃冰棍、做作业、看电视,跟楼下阿姨家的狗狗玩儿,去社区活动室帮打牌的大人们买烟买饮料……>
她不想回去了,谭家永远不会是她的家。>
可三个月后,他们还是回来接她了。邻居们翻着白眼站在一边骂骂咧咧,钟情一言不发上了车。>
“钟情,我们走之前让你回来住,可不是让你回来造谣的!”谭军有些生气。>
罗晶也念叨着:“哎这就是《农夫与蛇》啊你看到没老谭!养不熟的白眼狼啊!还挺会骗吃骗喝的,这才几天,眼见着胖了一圈……”>
几天后,谭晓棠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因为谭家离警校很近,所以她偶尔还回家住。>
军训接近尾声,学校给新生放了一天假,谭晓棠带了她室友回家玩儿。>
而因为是周末,钟情还在贪婪地享受一周仅有的两次充足睡眠。>
罗晶听说女儿要带朋友回来,一早就拉着谭军去超市买食材。>
谭晓棠没有钥匙,按了半天门铃,钟情才揉着眼睛出来开门。>
“钟情,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睡呢!你是真想变成猪吗?”谭晓棠当着室友的面发火。>
钟情没吭声,倒是室友问了句“晓棠,这就是城英雄的女儿吗?”>
谭晓棠撇撇嘴:“是啊,这就是英雄的女儿,差点颠覆英雄在我心中的概念。”>
“你好”那个室友伸出右手,“我叫韩程樱,我爸爸姓韩,妈妈姓程。”>
钟情有些不自然地回握:“你好,我叫钟情。”>
“哎呀,小樱你来坐吧,别跟她说话,免得被土气污染!”>
钟情转身回到储物间,她丝毫不在意谭晓棠那些废话,被子一蒙,睡起了回笼觉。>
梦里,她见到了爸爸。爸爸穿着警服站在镜子前问她:“情啊,看爸爸帅不帅!”>
钟情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爸爸站在门口回头对她说:“今晚别睡太早,让你看看爸爸的奖状,再给你买个全家桶!”>
闭着双眼的钟情久违地笑了,然后眼角流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