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方瑶在腮帮子上捂冰袋,说话瓮声瓮气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怪吓人的:“晏老师和我都还不知道弃矿的事,就有人确定陈方原死了?”
吴炜鸿弓着身体,俩手贴后腰上敷:“人都快被峤哥吓死了,敢说假话吗?我们也是那晚接到通知,哦,峤哥和我在酒吧还碰见你晏老师呢!”
哦,还有这事?
没听晏唯提啊,几个意思?
方瑶顾不上这个,问:“他亲自接的电话?”
“陈方原老婆。”
“谁通知她的?”
“说是菲律宾警察。”
“她怎么知道?”
“对方说的。”
方瑶傻眼:“对方说什么是什么?老公突然没了,也不问青红皂白,挺着肚子就飞长途,心也是够大的。”
吴炜鸿佝偻着背,长吁短叹:“刚才怂包还说这两口子各玩各的,表面夫妻,巴不得对方出事,现在能有了了断,一身轻松。”
方瑶的五官有些扭曲:“那还打人,手续一办不就完事了?”
“知识分子嘛,得讲体面。”
早上在农场,真没见着哪有体面,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低着头,看见指甲盖上还黏一圈牛奶印子,这才想起来晏唯还等着她回会议室,可盒子早被打翻了,撒了一地。
“我去买……”
“你坐那!”有人叫住她。
方瑶回头:“晏老师。”
晏唯过来,托起她下巴看了看:“磕着肉了吧?”
刚才一通忙乱,她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疼。
“去医院。”晏唯再看一眼脸都憋紫的吴炜鸿,“吴先生屈尊一起?”
“不不,我坐会就好。”
晏唯也没再坚持:“谢谢你救了方瑶,善意提醒,打着后背也许你认为不要紧,再往下点的器官对男人还是挺重要的,你说是吧?”
吴炜鸿蹭地站起:“那就麻烦晏小姐了。”
“不客气。”
这两天,净进出医院了。
晏唯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握着盒牛奶,盒子喝空了也没扔,捏平了又挤开,全是褶。
“拿回去做纪念?”
来的男人在她身边停下,笔直地站着,看了牛奶盒一眼:“挺普通的。”
“味道不错。”晏唯把牛奶盒压扁在栏杆上,“我以为还得去捞你。”
周峤和她一同倚着,铺开的手臂很长,离她不过一指:“正当防卫,再说了,都是中国人,这里警察管着么?”
这人吧,平时看上去挺冷漠的,却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点痞气,这才是鲜活的生命。
晏唯笑:“今天多亏你们,人情我记着。”
“陪陈老做笔录,顺路,不算人情。”
“那是你的事。”
周峤说:“哎——”
干嘛?
晏唯转头看他,他的眸色好像比平常人要重,夕阳下是沉寂又干净的棕黑色,看久了,莫名有股安稳的意味。
“最难还的就是人情,你记那么多,不累吗?”
他说的,不止是救方瑶。
她捏捏盒子,软塌塌的包装,没什么力量:“慢慢还呗,一辈子那么长。”
周峤:“要是还不完?”
晏唯眨眨眼:“那我赚了,有什么好惦记的。”
周峤嗤笑,还以为她有什么愧疚难舍,说到底就一无赖。
“怎么,怕我还不完就跑了?”她凑过来,呼吸浅浅的。
也怪了,热风拂在手臂上,凉凉的却带着点躁,周峤皱眉,耳朵里闯进她的声音:
“那你以后得把我看紧了。”
没再说别的,人直起身,走到三米远的地方丢牛奶盒,洗手,然后走回来。
再和他对视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妩媚和柔软:“我有个关于弃矿救援的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周峤示意她继续。
“1号晚上,你们得到驴友团在矿井遇险的消息,其中包括驴友的伤情吗?”
“没有,信号不好,没有准确的定位,在沙鄢附近时,才传回具体的伤情。”
“那么,知道驴友准确伤情的除了你和罗盘,就是孔莎,没有错吧?”
周峤明了她的意思:“你是怀疑我和罗盘,还是孔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