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这般无依无靠之人,何来地方投奔呢?
我不能回头,再也不能回京城去了。
可呆在旷野里,被雷劈了多冤枉?
幸也,天不亡我,不远处隐约有一所宅子,于是我疾步奔了过去。
走近方知是幻觉,哪里来的宅子?
不过是半间茅草屋。
只要这房子有顶,我便心满意足。
有暴雨的庇护,白痴兵团总该罢休了吧?
我料他们不至于执著到冒雨追到城外的地步。
「谢谢!
」我冲天喊,转身钻进房内,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壁,未见异端,于是敛了敛屋中杂草乱絮,叠在一起,紧靠一隅。
今夜便在此忍耐一宿,明日早早启程。
闪电划破长空,响雷即行即至,轰鸣穿过我的耳朵刺进头脑,我这不争气的头仿佛爆裂一样疼痛。
我蜷倒在墙角,头抵着墙。
这疼痛发作时,我恨不得用头往墙上磕,只恐怕这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顶挨不住我这狠狠一下。
此刻头上虽痛,心中还要庆幸着头疼的毛病没有在逃婚时发作,否则我一定死得很难看。
头痛,是我在儿时便作下的顽疾怪病,发病前几乎没有征兆,发病时痛苦难当,酷似屋外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急。
对此,纵使是我那医术高超的爹都无可奈何,因此有人猜测我是着了邪道。
算不清有多少巫师术士为我驱邪,皆无效,甚至有个算命先生曾断言我活不过十八岁。
自我十二岁起三年间,祖父、祖母、爹、娘相继离开人世,却留我独活于世上,这简直是对那算命先生的最大讽刺。
不过,我时常记得他的断言,在平安度过十八岁之前,我会一直记得他的话。
每每头痛发作,我便靠数日子、算年纪分散注意力。
最近几个月,我天天掰着手指算日子,却不是因为头疼,只因为我十八岁的生日近了。
今日是七月十八,再过十五天,八月初三,我将满十八岁。
我以为这一次疼痛会同往常无数次一样,忍一下就会减轻、消失,可它却没有轻易放过我,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愈发严重起来。
我安慰自己,或许是这样:以前从十岁的时候算起,算不到十二岁,头就不痛了;如今从十七岁零三百五十天算起,数不到二十下便满了十八岁,头当然还痛。
因此,并不是疼痛的延长和加剧,不过是因为我的年纪增长了。
我只好拿自己当十岁的孩子,从十岁算到十五岁,症状仍然不得缓解,原来疼痛也可升华,渐渐痛到八比九还大,痛到不会痛,痛到不知痛……我使劲闭着眼睛,不知怎么竟然见到了久不入梦的爹娘,他们来接我了?
算命先生的断言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