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驾着骏马,飞驰在山林间。这条路方才刚刚经过,这会又原路返回。应龙心中浮想连连,不知不觉已将巴雷达兄弟俩甩在了后头。
“应大哥,你能不能慢点!”巴雷达显然赶不上应龙的速度,嚷声道。
应龙回过神来,放慢了步伐:“抱歉,我忘了你两不谙于驾马!”巴雷达和巴斯达两人忙驾驭着快马,匆匆赶上来。三人并排向前奔去。
东面天空,朝阳已冉冉升起。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叽叽喳喳,有鸟儿鸣叫的声音;遍地牵牛花蛇形般盘踞在草丛中,岩石上,张着大嘴,努力开放着。
巴雷达回头望去。风德城上空,一团黑云张起狰狞巨口,已将整个城池吞没了。浓浓的黑云包裹着城池,看不清城内状况。只远远窥见黑云中电光石火,红闪绽裂,鼓声震天崩云,轰声响彻云霄。仿佛山峦将要崩坼,地壳将要皲裂。巴斯达怔怔望着远方,心生怵惕之意,一时间竟呆住了。
“走吧!”应龙归心似箭,催促道,一扬鞭,已跑向前去了。
“嘉泽国六玄属火,气候炎热。如今又是仲夏,我们必须中午前赶回九天城。否则,正午酷热如炎,马儿跑不动!”
兄弟两一听,也加快了速度。三匹快马在林间飞速穿梭,奔向远方。
还未到晌午,天气已非常炎热,蝉鸣之声不绝如缕。三人在小溪边让马儿喝饱水,便继续上路。
马儿喘着粗气,速度已缓了不少。三人也都汗流浃背,满脸涨红。树林渐渐变得稀疏起来,跨过几个山坡,一块火红的石碑矗立在山峦上。碑上“九重天旋”四个红字凸显,炽焰般的红石仿佛要迸射出火星。走近石碑,只觉得阵阵热浪迎面扑涌。
“快到九天城了!”应龙指着远处高耸的尖塔。那尖塔周身仿佛缠着熊熊烈火,势要喷射出来。塔顶好像有块亮晶,正闪烁着夺目的金光。
“那是九天城的九天玄塔,有九层,层层递高。这九天城的由来,有个古老传说。九天城原是九天玄鸟在人间的栖息之地。九天玄鸟是专食人间恶龙的神鸟,天神念其功德,令其飞升九重天。玄鸟飞升之时,曾落下两片羽毛。一片立在地上化为了九天玄塔,另一片化为了火鸾槐,在九天城北面的炫朱山上。”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呢!”应龙下马。众人牵着马儿朝城门口走去。九天城城墙并不高,由一些小青石堆砌而成。也许是因为天气炎热,城墙上侍卫罕见,城门口倒是立着两个。
此时,城门人流却是十分繁多,有手提竹篮的,有背驮粮草的,有牵引孩童的,各式各样的百姓络绎不绝,不断涌入城内。
三人牵着马儿齐齐走在街道上,开始闲谈起来。
“不知两个弟弟,今后有何打算?”
兄弟相顾一看,齐声说道:“我们想去寻找龙睛智者。”
“龙睛智者!”应龙自然知晓这龙睛智者是何人,一脸诧异,随即笑道:“其实我也想出去闯荡一番,只是不忍丢下我母亲一人在异乡,无依无靠的。”
三人一路走来,街上叫卖声不断,人流不断走动。四周商品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沿街各种商铺生意兴荣,言笑不断。与那战火中的风德城简直是天壤之别。
“到了!”应龙叫道。
只见一间木屋立在一棵大柳树下,屋前有个池塘。茂密夏莲郁郁葱葱地生长着,荷花绽放在水中央。在绿茫茫的荷叶里,株株莲蓬矗立着,一个身穿农家衣裳的女子端坐在木盘中,穿梭在荷叶间,纤纤细手摘着翠绿的蓬头。
那女子见是应龙,慌忙划上岸来,怀里抱着几个莲蓬,泣涕似地叫道:“龙儿――龙儿――”
那女子走上前来,平庸的农家布衣依旧掩不住她的国色天香。通红的脸颊宛如出水的芙蓉,白里透红。一头乌黑头发挽成牡丹髻,额上涔涔滚着汗珠,一双玲珑水眼上下打量着应龙。
“是龙儿不对,不该让娘担忧的。”应龙低声喃喃。
“别说了!天气炎热,快进屋来!”应龙母亲梦珠虽嘴上直着,心里却担心得很。
应龙三人将马安顿好,便进屋来见母亲。应龙将巴雷达兄弟的事情跟母亲一一交代了。梦珠也是百感交集,伤心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关切地问道:“你们兄弟三人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吃的。”说着起身将方才采摘下的莲蓬端上。
“这是刚摘的,新鲜着呢!”
应龙起身,一脸的苦色:“母亲,你又干农活了!”
“你娘我本来就是农家姑娘,是你爹偏要我嫁给他。这些年,我享的清福已够多了。其实,娘只想和你爹隐居山林,过着清贫幸福的农家生活。”梦珠说着已向内走去。
三人吃完午饭,小憩片刻。
天气炎热又日夜奔波,巴雷达兄弟在屋内睡着了。应龙和母亲谈了一会,也进屋睡觉了。梦珠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三人,心中若有所思。
夜幕降落。九天城内灯火通明,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灯笼成片挂在街头巷尾,犹如一条巨龙蜿蜒在大街上。人们簇拥在火堆旁,唱着欢快的歌谣,跳着优美的舞步。
“原来今夜有庙会!”应龙听母亲说今日是九天城一年一度的庙会,便带巴雷达兄弟俩出来闲逛。
这种庙会几乎每个城池都有,只是时间有差异,不过大多在春夏两季。举办庙会无非为了祈祷风调雨顺,来年丰收,还有便是国泰民安,家庭美满。
兄弟三人随着人流移动,不知不觉已逛到九天玄塔前。这玄塔有九层高,象征着九重天。那塔周身泛起淡淡的红光,犹如一层薄膜覆盖在其上。
塔下空地上,人们围坐在一起,促膝长谈着。篝火跳动,乐声萦绕,有人应着节拍唱起歌谣,又有人开始出来跳起舞步。
巴雷达看得兴高采烈,巴斯达也手舞足蹈起来。两人夹杂在人群中,跟着众人一起欢娱玩耍。
唯独应龙一人在旁看两人嬉耍,眼前闪过昔日风德城庙会时,一家人和睦融融,游玩夜景的情形,心中不免悲凉凄苦。不知道父亲现在如何?受伤了吗?愤怒了吗?
正沉思时,缓缓前移的人流中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掠过……
那是谁?
应龙停下了思索,心中猜疑着。他穿梭在人群中,紧紧地跟着那个人影。那人披着悠长的灰色袍子,黑白相间的发丝系起一根小辫,随着走动的步伐晃动着。人影迅速窜出拥挤的人群,飕飕朝九天府方向移去。
“咦,那不是黄伯伯!”应龙认出来了,那人是应家的老管家黄易。但黄管家不通武艺,此人却身形如箭,顷刻间已到了一条幽长小巷中,不远处便是九天府城楼。
应龙紧追不舍,想看看“黄伯”到底要去哪里,为何不在风德城,却来到了这儿。那人却突然停下了步伐,岩石般站立在那。
“黄伯――”应龙刚想出声叫喊,但到了嗓门口的话却咽了下去。那人转过身来,一双睁圆绿睛,暴露鬼蜮之光,直直瞪视着应龙,脸颊上肌肉鼓动着。除了身材和发髻与黄易相似外,却是个狰狞恶煞之人。
“你――是――谁?”应龙不觉脱口问道。
“你是问我吗?”声如虎啸,那人伸出左手指着自己。“还是问我呢?”又举起右手自指,颈间肌肉陡然颤动,竟伸出另一个脑袋,光头光脑,尖牙利嘴,不冷不热地吐舌道。
应龙心头一紧,愣愣说不出话来。
那光头自言自语:“今日吃胀了肚,不然这细皮嫩肉的,嚼着一定很有劲道!”另一头却不理睬,在应龙惊惶之际,已纵身一跃,腾空飞起,翻上了九天府的楼墙。光头凛然一笑,右手一甩,广袖豁展,袖口中钻出一条猛狞的红色巨蟒,人却已消弭在城楼上。
那巨蟒吞吐红信,还未落地,便破空扑咬过来。应龙方才惊醒,侧身躲闪,四下里找寻可持手的利器。见一人家门口有根铁棍,应龙一把抓起,挥手砍去。巨蟒血口猛张,生生咬住飞来的铁棍。应龙腾空一跃,朝着蛇面门就是一脚。巨蟒痛得松开牙,跌跳到一旁。应龙就势抡起棍子刺入蛇头顶部,脑壳炸裂开来,却没有丝毫血迹。定睛一看,却是一条细长的红色丝带,正随风摇摆着。
深巷寂静如死,应龙抬头看着灯火璨璨的九天府楼阁,人影错落,心中惶恐不安:九天府里有这样的人吗?
虽然对九天府不是十分熟谙,但应龙还是了解一二的。因为这九天城主柏白是他父亲的同窗旧识,为人爱财如命,但也不至于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吧。
应龙匆匆往回走,心中仍旧忐忑不安,自己却不知为何如此彷徨。应龙加快了脚步,听到附近歌舞升平,方才想起自己独自一人出来追人,却没有告诉巴雷达兄弟俩。
应龙疾步走回九天玄塔处。此时已无人歌舞,几个巫人在作法祷告,众人围观看乐。应龙在人群中搜寻巴雷达兄弟俩的身影,却寻不着。
刚想回头,却听到有人喊他。
“应大哥,你去哪了?”巴斯达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我哥以为你回去了,刚刚回去找你呢。”
应龙一把拉住巴斯达,轻声道:“我刚看见一个怪人,居然有两个头!”说着便拉着巴斯达向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