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沉寂,月已西斜。
月光遍洒大地,遍地光芒,然那所本来沉寂下去的小院却突兀地多了一道人影。
却只见其手着玉箫,风度翩翩,羽衣飘飘,朝茅屋略微抱拳道:“道友,贫道追查血魔踪迹,路过贵处宝地,然觉此地道家真气虽浓,但魔道之气亦是甚厚,故虽有所打扰,可否现身一见。”
这话语间虽是客气,但却隐含不容置疑的口吻。
风吹过,轻扬衣襟,却不见茅屋中人有何回应,玉羽子眉间不由有几分微锁,已有几分不耐之时,正欲有所反应,却不想屋子内突地有了反应,一道“噗”声,接着就听道一声听起明显中气不足声音缓缓传出:“外面可是玉羽道兄”。
玉羽子略显一惊,不由急道:“道友是昊阳子!”
“正是”,那疲惫的声音再次传出,玉羽子不再犹豫,遂推门而入。夜色视物对道行本是深厚的玉羽子来说已不是什么难事,当其推门而入的时候,进入其眼里却是面色奇差,胸前一滩血,已浸湿道袍,口中还不断有血液涌出,玉羽子霎时一惊,急忙上前扶住,为其输入真气,惊道:“昊阳兄,你这、这、这是走火入魔之状!”
昊阳子随面色枯败,神情间却有几分莫名的欣喜,有气无力道:“羽兄,没用的,我已经油尽灯枯了,你不用再为我浪费真元了。”
玉羽子面带惭愧,有些痛苦道:“这都怪我,一定是昊阳兄正值练功紧要关头却是愚弟害的兄长险些陷入走火入魔之境。”
昊阳子安慰道:“羽兄不必如此自责,我本和弟弟慕千行战斗之时本已受了极重伤势,本命不多,然有心愿未了,心有不甘,方施展禁忌秘术,向天多借几日,最多可活不过五日,现在能在这里遇见你,也可让你帮我了了未了的心愿了,我死亦无憾了。”
玉羽子本是心有惭愧,如今听闻可以帮好友在临死了一桩心愿,也算是对好友的补偿,当即道:“昊阳兄请说,就算是拼了性命,贫道一定帮你完成这最后的心愿。”
“噗”
,昊阳压抑不住伤势,忍不住又吐了几口血,道:“羽兄,我本时日无多,于将死之际念起当年一个年幼之时家里因穷困而被给了人的弟弟,忍不住想要回来再看他一眼过的如何”
,说道此处,昊阳子一顿,有些有气无力的缓缓举起手,指了指身后,神色凄苦,却满脸慈爱,道:“却不想我那弟弟已经亡去,只余下这个孤苦的孩子独自生活,我心甚是不忍,本想要将他送达蜀山,托羽兄代为照顾,如今在将死之际能够遇到羽兄,甚是缘分,亦是天意,不知羽兄可否答应愚兄最后一个心愿。”
本对自己致使好友走火入魔就有些自责,如今更是看到多年好友如此模样,心中更是难受,故仅仅是看了陆羽一眼,见其状若昏睡,心中有几分疑惑,不过随即既没深思,也没看起资质如何,就毫不犹豫地答道:“昊阳兄,你放心,我会将他收为亲传弟子,定会好好照顾。”
昊阳子心中一松,却也几分惭愧,本来在江湖之中门派之见甚是严重,尤其是像蜀山这样的千年古派更是如此。
如今为了使自己弟子也是弟弟的弟子尽量少受《乱阴魔典》这本魔功的影响,也为了陆羽能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不得已欺骗了好友。
况且,本来自己先是身受重伤,也没有好好疗伤,接着又施展禁忌秘术“血炼”
之术和封印术更是雪上加霜,本想要施展禁忌秘术多活两日,在最后时间里将陆羽送到蜀山之上,却是没有想到被人打断,更没想到的是这人却还是自己多年好友,使好友心中对自己心怀愧疚,其在未来必将更加照顾陆羽,同时也少了几分被蜀山察觉的风险。
这一切都好像是故意算计好友似的,故而昊阳子心中难免有几分愧色。不过如今为了陆羽,也只能对好友心中略作抱歉了。
就在玉羽真人,神情间有些悲创,还在处于悔恨中,昊阳子却缓缓开口道:“羽兄不必自责了。对了,羽兄这次下山是所谓和事。”
玉羽子一听,心中不由有些迟疑,想道“如今昊阳子道兄都成了这样,难道还要给他雪上加霜,告诉他关于他弟弟的事吗?”不过,刚想到这时,其似乎突地想起什么,惊道:“昊阳兄,你刚才说你是被你弟弟慕千行伤成这样的?”
“正是”,昊阳子心中有些不解地答道,随即就明白了什么,接着道:“看来羽兄是为追查我弟弟慕千化屠杀杨堡村一事的。”
玉羽子点了点头,道:“我正是受掌门之命,下山查看此事的。”
这时却见昊阳子神色间有些凄苦和些许悲凉,语出惊人,道:“他已经死了!”,随即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玉羽子本还有些许疑问,却见闭上眼睛好友的神色间是如此的凄凉,不由心中十分同情,本欲安慰几句,却突地想起杨堡村里的惨状,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也没了声息。
夜,在沉默中缓缓流过,寂静悄悄充斥了整个黑暗。
“咳、咳”,寂静在沉默中被一声气喘咳嗽的声音悄然间打破。
“昊阳兄,你怎么了”,一声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让夜里寂静的小屋彻底被打破。
“羽兄,我怕是已经不行了”,说道此处,他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对你言谢。”
玉羽真人正色道:“昊阳兄,千万不要如此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的走了”,得到再次的肯定,昊阳子起伏的心渐渐平静,不过却见他挣扎着缓缓从有些冰凉的土炕中缓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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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在月色下如此漆黑。看着前方那缓缓移动的背影,如迟暮老人,步履蹒跚。。。。。。
低头,怀中那个稚嫩酣睡的面庞,不由心生几分慈爱,或许是在玉羽真人胸膛其高深修为让陆羽感觉不到往日在茅屋的寒冷,睡梦中不知是做了何梦,也许是梦到了一桌美味,也许是其他,其口水渐渐悄悄流下,淌成了小溪。
原来,陆羽被昊阳子施展了催眠秘术,是怕陆羽醒来在离别之际孩子心性的他不小心说错了话,暴露了他与陆羽之间的关系,同时也不忍让其忍受即将的离别之苦,不久的天人永隔之痛,故到现在也都没有醒来。
而玉羽子不知其中关键,又不忍好友就这样孤苦中悄悄离去,虽是苦苦相劝,然,昊阳子一意既诀,虽十分所内,却忍痛离别。玉羽真人无法劝阻好友,只得默默相送,十里长亭。
雪,不知何时,悄然飘落,落在村口孤独的松树上,悄然间压落了昨夜积雪的松枝,埋葬了离别的痕迹。
轻轻檫了檫孩子的嘴角,眼角处,却不知何时出现了几缕雪花,抬起头,已是满天风雪。
伸手,接住一朵缓缓飘落的雪花,在目光注视下悄悄融化。抬起,前方那个曾经的身影,渐行渐远。
风,轻轻吹过,离乱了肩上的发丝,带走了谁的记忆;风,卷起了地上的积雪,移向前方,又埋葬了谁的痕迹。
风雪,渐渐弥漫了玉羽子的双眼。前方,在迟缓中,悄悄消失在曾经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