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黎少天并没有认出自己,杨熠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一横向前一步拱手道:“山路崎岖,我二人寻剑无获,晕头转向,恰好路过这里而已。”
手在背后一扯,小泥巴看到来者不善也是连忙点头。
“是吗……”黎少天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知二位可曾听过我刚才念的几句诗?”
杨熠心中一凛,口中坚定答道:“未曾听过。”
“哦,是这样啊……那二位刚才可曾目睹此地有何异象?”黎少天再次问道。
“也未曾见过。”
杨熠只希望黎少天能相信他所说的这些话,心宽一点把他们放掉,但是抬头看着黎少天正沉沉思索,显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黎少天摸了会儿下巴,忽然转身向背后一伸手,向身后同伴说道:“拿剑来。”
杨熠拉着小泥巴不禁后退两步,心想这黎少天果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两句问不出个答案就要杀人灭口!脚下暗暗发力,准备见到情况不妙,就逃为上策。
只见黎少天伸手接过一柄同伴抛来的三尺宝剑,以手轻抚,片刻后说道:“你们不肯告诉我这里异象如何,无非是想获得宝物通过剑门初试,这样一想也是情有可原,殊不知这青峰试炼初试寻剑,未曾练气者就算遇到宝剑也不可能将之拔出,况且据我看来,你二人皆未练气,这样吧,我这里尚且多出一柄宝剑,你二人谁肯告诉我刚才所见,我就将手里这柄宝剑相赠于他,如此此人也便有了通关初试的机会。”
杨熠惊讶,他万万没想到黎少天竟会用出如此卑劣的反间伎俩,心里对眼前之人又是多了几分厌恶。
“机会只有这一个哦……”黎少天把玩着手中的宝剑,眼睛微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杨熠早已在心里把黎少天唾骂了一万遍,他伸手想要拉住小泥巴的袖子直接逃走,耳边却传来少年胆怯的声音。
“二狗,对不起,这次试炼的机会对我非常重要……”
杨熠脑中一炸,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和自己一路走来的伙伴说出的话,他转头看向小泥巴,后者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向自己。
“很好,很好,看来有人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哈哈哈!”黎少天的计谋得逞,放肆地在一边大笑。
“你疯了!他不会把剑给你的,他只是想骗出想知道的事情而已!”杨熠拉扯住小泥巴的胳膊,心情难以名状。
“我不管!这是我扬眉吐气的唯一机会了!”小泥巴突然狠狠甩开杨熠的双手,用极其沮丧的口吻说道:“你不会明白的……”
“宝剑就在这儿,你过来告诉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我就把剑给你。”黎少天在一旁施以诱惑。
“至于你……”他斜斜的盯着杨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阴冷的话语刚过,还不待杨熠反应,一道凌厉的剑气自黎少天后面的几个同伴处窜了过来,他眼睁睁看到剑气在草地上削去几根草茎,然后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击中自己。
杨熠听到肋骨处传来几声清脆的声响,随之身体不受控制的被冲击力抛出地面,在空中一个翻滚后直接掉进了青池塘。
小泥巴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看到杨熠毫无招架的就被击入池中生死未卜,有些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黎少天走上前来,将宝剑递到他的手中,轻轻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宝剑归你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泥巴手中真真切切的握住了宝剑的剑柄,知道此刻真的有了步入剑门的资格,回到乡里终于不用再看其他人的脸色,脸上漾起欣喜的红晕,杨熠的生死此时倒也被他看淡了许多,他一五一十的把从看到林间白色手臂到黑色蛤蟆石像负剑而出的事情告诉了黎少天。
“这么说,只有月亮恰好照到白色石像,出现了诗中所说的景象,水鬼青钢剑才能在池底慢慢显现?”黎少天问得仔细。
“没错,是的,刚才乌云一下子遮住了月光,黑蛤蟆石像就重新沉到池子里去了,然后你们就来了。”小泥巴对手中宝剑爱不释手,头也没抬的说道。
“是这样啊……”
黎少天品味半天,捋清了小泥巴所说的话,然后瞥了几眼跟前这个明显一副穷酸样的小子,嘴角不易觉察的挑起一个弧度。
身形闪动,趁其不注意,黎少天一只手灵活的把小泥巴手中的宝剑重新夺了过来,反手在小泥巴的脖间一抹。
这一手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直到殷红的鲜血如喷泉般从脖子里肆涌而出,小泥巴都没明白怎么先前还好声好气的黎少天竟会突然下如此杀手,他眼睛里充满了不甘,身体逐渐不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
小泥巴的口中呜咽,根本没法说话,他一手拼命捂住脖子,一手朝着黎少天无助的凭空抓着,但血流如注不可逆转,没一会儿他就脸色发白,一头栽了下去。
看着已经趴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小泥巴,黎少天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拭手中宝剑。
“出卖朋友的人该死。”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默默走到了白色石像旁仔细端详起来,后面几个同伴见状迅速上前抬起小泥巴的尸体,从一边走过,手中一送,也是扔进了青池塘。
……
杨熠感觉自己的身体缓缓下坠,水中的黑暗让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提醒他重伤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在水下做出任何活动,他指尖感受着池水冰冷的温度,想象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就这样不知下沉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几秒,也可能自己早已不知不觉中窒息,杨熠期待快点接触池底,让自己不要这样无休止的坠落下去。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股温暖的水流未经预料间包揽住了他,庞大的水流携着他翻滚了好远好远。
“没想到池底还连通着这样一股暗流!”
瞬间的变故让杨熠明白过来,这是一条地下的暗河在狂推着他往前赶,自己在池底安静溺亡的想法是不会实现了,这条暗河不知道会把自己冲刷到哪里去,只希望自己重新浮上水面的时候,死相不要太难看。
嘴里这一口气能撑到现在已经很让他自豪了,他口中吐出几个咕噜,意识慢慢昏沉。
突然身体一阵轻松,巨大水流的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股夜间独有的清爽微风吹拂了他的脸庞,他感到身体好似被抛上了云端。
“咦?难道我升天了?”
杨熠纳闷的想着,死亡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嘛,但身体还在下坠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是怎么回事?而且吹拂自己脸颊的微风已经变得力道大了很多。
他努力迎着劲风张开眼睛想一看究竟,没想到心情又是瞬间跌落谷底,哦,不,这次应该说他整个人都要跌落谷底了。
视线边缘是正在缓慢移动的山峦,眼前青峰山下密林的树冠正在急剧朝自己逼来,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自己正在空中朝着地面急剧下坠。
艰难回过头来,一道汹涌的水流从头顶宣泄下来,互相碰撞出的雪白水花遮住了大片的夜空,这竟然是一条瀑布!
杨熠迅速意识到原来青池塘底部连通的地下河流与之前他和小泥巴在林中听到水声的大河是汇聚在一起的,而这些水流汹涌奔腾,在山上悬崖处突然没了去路,于是就好似银河落九天一样形成了眼前的瀑布,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现在也是这条瀑布的一部分,当下他眼泪夹杂在瀑布飞溅的水花中,感叹自己在青峰经历了这么多奇遇,到头来居然还是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就在万念俱灰之间,脑中一阵嗡鸣声轰然响过,随后一道略显苍迈的话语倏地传进了杨熠的脑海中。
“小子,叫一声狗爷,我来救你。”
杨熠霎时诧异万分,他看看四周飞掠而过的景色,并未有半点人影,可是刚才脑海中确实有这么一道声音响起,不等他继续琢磨,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再不叫,你可要变成一滩肉泥咯……”
杨熠朝下一看,吓得都快尿出来了,离他最近的树冠已近在眼前,看那样子再多迟疑一秒他就要投身大地母亲的怀抱,当下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口中急忙大声喊道:“狗爷狗爷狗爷狗爷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