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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国破家亡(1/2)

月出云间,皎皎流兮。墨黑夜空中零碎地散落着几颗星子,熠熠发光,清霜无声潋满人间。

如长龙般的车辇华轿络绎不尽地自东华门而进,王侯将相,各府千金贵妇们在宫女的牵引下前往偏殿稍作歇息,等候大典举办。而婚礼,便是拟在皇城最是华丽堂皇的文华殿举办的。

纱窗微敞,贴着大红双喜字样的窗纸在风中飒飒作响,我坐在妆台前,侧首而看,只见九重宫阙深处皆闪耀着点点喜庆的红光,丝竹声远远可闻。夜色凄迷,映着红灯笼的光晕,仿若是给这座庄严正穆的城宇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恍惚间竟有几分像是渗人的血光,一股不祥之感无声无息地缠上心头。

“嘭”的一声,低头一看,竟是我手中握着的玉如意跌在了地上。如此一来,我心中不安愈盛,脸色愈发的白。

一旁的丹碧见状忙俯身往拾起那玉如意,笑着打趣我,“公主可是等得心急了么?竟连玉如意都拿不住了。公主莫急,吉时马上就到了,驸马爷今晚定是跑不了的。”

说罢,又是捂嘴一阵笑,方把玉如意重新递到我手里。

丹碧是打小贴身服侍我的侍女,略长我两岁,素来最得我意,我亦待她十分亲厚,是以无人时,我们两人倒不像主仆,反倒像是一双寻凡人家的姐妹。

铜镜中的女子肤若流霞,黛眉含春,眸华流转间溢满待嫁女儿的娇羞,清雅端庄中更有几分楚楚之姿,真个是容色倾城,天地失色。

我着恼地欲起身捶她,笑骂道:“你这促狭的小妮子,怎就生就这样一张猴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丹碧笑着躲开,恰在这时,有人轻叩门扉,恭敬地问:“七公主,吉时将近。皇后娘娘遣奴婢过来问公主,可收拾好了么?该出门了。”

“你且往回禀母后,就说本宫即刻出门。”

“是,公主。”

我忙敛了玩笑之色,低头打量嫁衣上可有褶子,再对镜细看自己的妆容可有不妥之处,倒显得有几分紧张了。

丹碧忙过来替我抚平嫁衣裳的细褶,宽慰道:“公主不必紧张,公主今夜定是这世上最俏丽的新娘子,莫说驸马爷,就是奴婢见了公主,也要看失了神的。”

我心头一松,两颊现出浅浅的笑涡,“认真么?你可不许哄我。”

丹碧重重地点头,“丹碧字字出自真心,谁人不知公主是晋国最闪耀的夜明珠?谁若娶了公主,定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我听得心头激动,不由红了眼眶,抱住丹碧,哽咽着低喃:“丹碧,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我好畏惧,畏惧会出什么意外。”

丹碧最怕我哭,此刻不由慌了手脚,“公主,公主莫哭。大喜的日子,落泪可是不吉祥的。不会有任何意外的,丹碧信任,这世上谁人都可能负公主,唯独驸马爷不会。公重要信任驸马爷啊!”

想起那清雅的温柔男子,我心头稍安,忙拭了泪,道:“出门罢。”

于是,大红盖头掩面盖下,我扶着丹碧的手,坐上肩舆,一路往文华殿而往。

“吉时到,行礼。请七公主殿下与驸马爷进殿,一拜天地!”

偌大的宫殿内,司仪官响亮的高唱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落在耳内,不由在心间漾起阵阵幸福的涟漪。

我站在大殿中心,手中牵着红绸布的一角,想着红线那头牵着的人是我爱恋至深的男子,是我即将执手今生的良人,嘴角扬起的笑意如何也压不住,满心的喜悦涨满胸腔,似要溢出来。

在众人夹杂着爱慕的祝福眼力下,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女,缓缓转身朝天地远远一拜。

“二拜帝后!”司仪官再唱。

文华殿上,帝后身着喜庆的华服端坐上位,满面欣慰的笑脸,忙摆手道:“好好好。快起来罢。”

司仪官亦不由被眼前的珠联璧合沾染,拔高声音:“夫妻对拜,礼……”

那一刻,离幸福是那般的近,彷佛只差一步,便可将它紧握手心。然则后来的一切,却如一个不可逆转的无底深渊,将所有的幸福都化作泡影,吞噬不见。

一缕青烟腾空咆哮,绽出炫彩的五色烟花,满殿的喜乐和欢笑顿时戛然而止。皇亲国戚,命妇千金们皆乱作一团,满目恐慌。燃青烟,那可是城门告急的求救信号,城门守卫竟在这个喜气洋溢的时刻点燃青烟,显见不是小事。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还未意识到产生了什么事情,却闻声身侧“扑通”一声叩响,男子安稳的声音在喧闹的大殿里听来格外清楚,“皇上,城门告急,请皇上允臣带人前往视察。”

我差点忘了,沈沐昕不仅是我的驸马,还是负责守卫京畿皇宫安全的执金吾。

许久,我方闻声父皇缓缓答:“沐昕,本日是你和迟儿大婚的日子,怕是不好轻身涉险……”

沈沐昕再一叩首,脸色端肃,诚恳道:“皇上,臣不仅是七公主的驸马,还是负责守卫上京安全的执金吾。职责所在,臣不敢因私情废公,想来公主深明事理,亦会支撑臣的决定。臣恳请皇上恩准。”

父皇轻轻吁气,紧蹙的眉宇渐松,欣慰一笑:“好,贤婿既有此等忧国忧民的胸襟,朕岂有不准之理?你且往罢,千万注意安全。”

沈沐昕叩头谢恩,起身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宝剑,便要离往。

“沐昕!”情急之下,我亦顾不得其他,扯下红盖头,轻拾裙裾朝那大步离往的男子奔往,明眸泪光闪闪。

沈沐昕回头看我,黑沉的眸底闪过一丝幽光,又似有挣扎,然,转瞬回于安静,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看着男子坚毅的侧脸,只觉喉头哽咽生疼,不由自主扑进他的怀里,用力抱紧他的腰身,深深吸气,方含泪吩咐:“沐昕,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必定要平安回来!”

沈沐昕的手迟疑了一瞬,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我,眸光深奥得彷佛盼看能将我的样子容貌深深进在心里。他轻轻点头,随即放开了我。

“沐昕……”我追在他的身后哑声嘶喊,然而这一次,他离往的背影清冷决尽,再也没有回想。

时间一分分流逝,沈沐昕带人前往城门之后,外头的骚乱非但没有平息,反倒是愈演愈烈了。青烟一次又一次地响彻在夜幕,揪得我的心脏一寸寸收紧。即便宫门紧闭,仍可远远闻声城门方向那震天的厮杀与哭喊声,以及瞧见那已烧红了半边的天空。

我蜷缩在床头,抱紧被褥,低声抽泣着,“沐昕,我畏惧,我好畏惧,你快些回来啊!”

“公主,公主莫怕,无论产生任何事,丹碧都会永远陪在公主身边的。”

我抬头,看着同样哭得双眼通红的丹碧,不禁抱着她嘤嘤哭泣起来。

忽然,外头的宫人爆出失看的一声呼喊:“城门已破,敌军马上攻进皇宫来了,大家快各自逃命往罢。”

蓝本人心惶惶的后宫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大作。

我闻言再也坐不住,立时从床上跳起,挥开丹碧拦着我的手,疾奔而出,嘶喊:“父皇,母后!”

守卫的侍卫挡在门口,逝世也不肯让开,跪下道:“皇上有命,如若城门被攻破,命属下等须得即刻护送公主出宫。请公主速速收拾东西,随属下走罢。”

“让开!如若城破,本宫也自当与皇室共存亡,岂可做那贪生怕逝世之辈!”

“皇命难违,请公主勿要为难属下。”

我与侍卫们僵持着,眼见厮杀声愈近,我忧心父皇与母后的安危,不由横下心来,一把抽出当先那人的剑置于颈上,发狠道:“快让开!否则本宫立时逝世在你们跟前!”

侍卫们无法,惟恐我真的刎剑自尽,只得渐次退开,劝告道:“公主,公主小心。万万不可伤了自己。”

丹碧亦哭着跑过来劝我,“公主,公主您可千万不能做出傻事来啊!”

出了宫殿,我立时弃剑于地,疾奔往父皇所居的含章殿。

一路奔行,瞧得我是心惊胆战。昔日繁荣的琼楼玉宇已不复存在,残垣断壁,伏尸如山,血流成河。逝世往的人中,甚至有我至亲至爱的皇兄皇姐们,以及叔父们。有的临逝世前犹大睁着双目,带着恐慌,又似是心有不甘。我看得无比揪心,眼泪簌簌滑落,看来敌军已攻进了皇宫,那么父皇与母后可还安然无恙呢?

“父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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