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求剑穿过花廊,来到左首第二间厢房的门前,略一迟疑,便推开了房门。
林燕天听到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忽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见任何人,只由于无论进来的是谁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香花散的药效只能让她做个任人摆布的人,从室外进来的人走近床榻沉默不语。
林燕天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来人,谁知一旦看清,面上的神情一时竟有说不出的惊喜与哀酸,本来站在她眼前的赫然竟是李求剑。
李求剑看着她的眼力中竟也带有一丝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只是脸上再多的笑脸却也仍粉饰不住他满面的疲惫与尘土。
李求剑声音中略带一丝微颤道:“你还好吧?”
他回视房内眼力忽停留在躲在一角直发抖的苏苏身上,正欲掠身。
林燕天开口道:“莫要伤她……”
李求剑当下住了身,不再多问,林燕天凝视了他很久,忽一移眼力,咬牙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来搭救。”
李求剑退后半步,僵硬笑道:“实在……我……你……”未说完,身子竟不禁晃了晃,嘴角流下一丝鲜血来。
林燕天心下一惊,失声道:“你受了伤?”
李求剑委曲笑道:“一点小伤,早已不碍事了。”
林燕天颤声说道:“你难道认真和聂千魂交过手,是不是?”
李求剑缓缓低下头道:“你不用太担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他每多解释一句,林燕天面上的泪水便也愈多起来。
李求剑看着她忽然柔声说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走?”说完,想了想,忽上前一把抱起林燕天,林燕天一惊,面上又羞又惊道:“你要做什么?”
李求剑苦笑道:“我们现在必须先离开这里,有得罪之处还是先等离开这里再说。”
林燕天双颊一红,低声斥道:“快放我下来!”说完挣了挣身子,无意之中却触动了李求剑身上的伤口,李求剑当下闷哼一声,林燕天登时不敢再乱动半下。
李求剑叹道:“我知道你还再生我的气,但是就算你再赌气,却也要等先离开这里再说……”
林燕天身子轻抖了一下,终于不再开口。李求剑抱起她便往外寻往。
林燕天看着苏苏迟疑了一下,道:“等等,把她也给带上——”顿时,缩在一角的苏苏又惊又喜道:“姑娘我……”
李求剑转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快点跟上!”
苏苏忽流下欢乐的泪水来,忙站直身子紧跟在李求剑身后,生怕慢一慢又会被丢下一个人在这里,只瞧她紧张兴奋的神情,便可瞧出素日对唐叶儿有多么畏惧。
三人奔出花廊却又已转进另一处长廊前,这一处处所又要比喻才不知大出几倍,李求剑心下暗叫了声苦,不知该往何处奔往。
一直跟在身后的苏苏忽开口道:“出处在西面,先往右穿过长廊,再向左拐就能离开这里了。”
李求剑心头大振,手臂上添了些力,当先朝西而往。谁知未奔出两步,便只听从天空中滑下来一道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大笑道:“往西就能走得了么,哼哼,只怕你们本日已是插翅难逃……”
话音未落,只见四个长相怪异的凶狠老者分辨前后拦住了李求剑三人的往路,其中一人满头红发,另一人却是个矮胖的驼子,另外两人一个瞎了左眼一个跛了右脚,方才发出大笑的正是其中的跛子。
林燕天见这四人长相如此丑陋,不禁皱了皱眉,李求剑却不由微变了色彩,本来这四人正是乌龙教中胡赫孙徐四位长老,恶名远扬的钱塘四煞。
只见赫左眼冷冷哼道:“臭小子,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在这撒野,上一次让你讨了便宜,只怕这一次让你是有往无回!”
徐跛子怪笑道:“上一次让你讨了便宜,这一次却可以连本带利都能捞回来。”
胡红发朝林燕天面上扫了一眼哼道:“只怕这一回不仅不但能捞回本来,而且还有的赚,真是一本万利!”
孙驼子早已忍不住连连大叫起来道:“还说这么多空话做什么,快急逝世驼子了,不把这小子给大解个八块怎解我心头之恨,哼,你们还等什么呢?”说着,手中挥动着双斧,似是随时都有冲过来的可能。
李求剑看也不看他们半眼,只看住林燕天柔声说道:“只怕这一次又要连累你了……”
林燕天眨了眨眼睛,好似四周没有旁人似的,说道:“我像是个很怕逝世的人么,怎的到了这会儿,你却还和我说这种客套话?”
她温柔道:“难道到了这会儿,你还不明确我的心意么,你若是逝世了,我又岂会肯一个人独活呢?”
话音甫毕,李求剑登时只觉胸中一股热血上涌,心中感谢万分又惊又喜,想在这个世上关心他的人虽也不少,但像林燕天这般肯生逝世相随无怨无悔的人却还不曾有过,当下不由吐出一口吻,点头道:“好,要生就一起生,要逝世就让咱们一起逝世!”语气甚是豪情万丈。
林燕天听了忽忍不住热泪盈眶,但面上却又偏生不禁嫣然一笑,这一笑早已将两人先前的种种不快给统统抛之脑后,所有的哀愁似在这一瞬间都已子虚乌有,李求剑此时竟也不禁眼睛湿润起来。
徐跛子见了忽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奇怪了,都已到了这种时候了,不想想方法如何活命,却偏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卿卿我我,难道两个人都被给吓傻了不成?”
胡红发冷笑道:“他们正是由于知道自己再断无活命之理,所以这才会在临逝世之前先离别一番,也省得过会儿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孙驼子听了拊手大笑道:“不错,不错,看来还是胡大哥比较懂得他们。”
胡红发冷笑道:“我也并非懂得他们,只不过知道将要逝世的人临逝世前大都如此。”
李求剑听得他们乱扯一番却也不计较,林燕天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有些累了,你扶我往那边坐会儿,好不好?”
李求剑心下不由忽生起一股热意,深知她是怕自己举动起来会有所不便,这才故此借口累了要到一旁歇会儿,自己又岂会不懂她的心思,当下也不道破,只柔声说道:“好,我扶你往那边坐会儿。”
他找了一处干净之地,将林燕天放置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交与苏苏照看,林燕天却只牢牢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
李求剑心下一叹,知她是要自己多加警惕,当下面上微微一笑点点头,两人虽都未曾开口却均已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大敌当前两人互视对方的眼力竟均是一般的甜蜜。
孙驼子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上前嚷道:“你们难舍难分完了没有,若是还没完的话,那我就送你们到阴间地府再持续亲切也不迟。”道完,抡起双斧,冲至上前,便朝李求剑的肩头狠狠砍往。
这孙驼子身材本就不高,却又偏生矮胖又是个驼子,故此全部人无论是从前面看还是从后面看,都像极了一个大肉球,像他这种体型的人若施些长而利的兵刃便也罢了,让人看上往倒也舒服些,偏生施的又是一付双斧,全部人看上往倒像是长了双翅膀的大肉球般滑稽可笑。
林燕天先前还总感到他似一个肉球般滑稽可笑,但待对方舞动双斧时,便再也笑不出声来。
这个矮驼子动起身来居然速度一点也不比平凡人慢,非但不比平凡人慢,而且简直不知要快了多少倍,实在她又哪知这矮驼子远在三十年前她还未降生之前,便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恶名满天下了,尤其是他的独门特技巨灵十八斧。
提起他的巨灵十八斧,早在三十年前便足以让人三魂七魄俱飞千里之外,据说当年孙驼子创下这巨灵十八斧时,足足苦思了十八日。前六天里连一招也未曾思出,到了第六日午时方才根据自己多年交手的经验,想出第一招巨灵劈山,有了第一招便就会涌现第二招斧啸生风,第三招飞斧挂月,第四招斧卷帘栊……
他这十八斧也许每一招的威力并不甚大,招式也无其它奇特之处,但若把这十八斧连在一起施出的话,其间的威力却是宏大无穷。
本来这巨灵十八斧的尽妙之处便就在于,每一斧劈出的地位恰恰便是前一斧的漏洞退路之处,斧斧皆是如此环环相扣,所以纵是有人能在他斧下躲过两招,却谁也无法连连躲过十八招,这就是巨灵十八斧的奥妙之处,可说是凝聚了他多年的血汗。
孙驼子与李求剑二人斗了片刻,众人只看的眼花纷乱纷纷屏住气,当孙驼子施出第六斧时,李求剑便已开端有些气喘吁吁,直如同身处悬崖峭壁间,竟一再无路可退,每退出一步对方总会有机可乘,斧中招式竟似有着说不出的威力。
众人见他一时大汗淋淋,步法微乱,好似飘落的秋叶般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有倒下来的可能。
这时一旁观战的徐跛子忍不住冲林燕天自得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我看你的情郎只怕是是挨不了多久的了,我劝你还是赶紧再醮,另选他人吧,也省得回头做了。”
林燕天并不看他,眼睛只盯住正斗的不可开交的李求剑与孙驼子,头却忽摇了摇也不怒道:“我是不会做的。”
徐跛子一听,当下不禁有些好奇,咦了一声说道:“他明明就快要断气变成逝众人啦,你又怎会做不成的呢,哦,我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