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米是广州丽人足浴店的一名女技师。
技师们没上钟的时候都会在休息室里等待被叫唤，就像是陈列在柜台的商品等着顾客挑选。
她们通常百无聊赖地各自打发时间，有的看电视，有的玩手机，有的靠在沙发上睡觉。
孙小米这会儿正在摆弄着自己红色的指甲，上次有客人说她的指甲有些尖，按摩的时候让人有点不舒服。
孙小米在桌上铺好一张纸巾，再找来指甲剪。
对着纸巾，将那稍长的指甲一个一个剪掉，每剪完一个，用嘴吹吹，并仔细端详剪完后的指甲是否还依旧好看。
墙壁上一个圆形挂钟滴滴地走着。孙小米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秒钟，被其他两根牵引着，日复一日地干着重复的活。她看着那个秒钟，希望它能走快一些，但走快一些又如何？她心里有点烦躁。部长来到休息室，喊道：“36号上钟。”
孙小米来到客人沐足房。
只见那客人有点秃头，大腹便便，大概40来岁样子，悠闲地倚靠在沙发上，两只手掌贴在凸起的大肚皮上，像是在爱抚一件心爱的宝贝。
中年男子见到孙小米进来，半闭着双眼在她身上上下扫荡，先是脸蛋，接着是胸部，然后是腹部和臀部，最后是大腿，就像是乘飞机过安检那样自上而下扫描一遍，不过这里的扫描仪器换成了男人暧昧的目光。
扫描完全身后，男人的目光又回到孙小米的脸蛋上，嘴角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孙小米见怪不怪，她先是按照既定的流程给客人鞠躬，向客人问好以及自我介绍，接着就是外出给客人打热水。很快，穿着高跟鞋的孙小米，双手紧握着一个盛着热水的圆木桶边沿，脸上尽是吃力的表情，步履有些踉跄地来到房间。这种体力活真不是一般女孩子做得了的。放下水盆，孙小米抬了下胳膊，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微微的汗珠。接下来的规定动作便是，给客人脱鞋、脱袜子，试水温。
客人开始简单的问询了一下，诸如：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有些劳累的孙小米不是很想说话，但又不得不说。上次培训时，部长还一再跟大家强调顾客就是上帝，上帝要是不高兴了有你们好看的。所以，陪客人聊天也是她们工作内容之一。孙小米一边回答着客人问话，一边想：要是旁边有个录音机就好了，客人问什么就按一下录音机好了，省下的力气用在按摩上岂不是更好。
当孙小米给客人一支手按摩手臂时，身子离客人有点近。那客人的另一只手便不安分起来，在孙小米身上抚摸着，这让她很不舒服，她挪了挪身子，敢怒不敢言，心里骂道：妈的，老娘又不是卖身的，想吃豆腐回去找你老婆啊。尽管内心里已是风起云涌，但脸上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只是用身体微微抗拒着。秃头男知趣地不再强求，便和她开起荤段子来。他一边盯着她的胸部看，一边开着玩笑说道：“你知道女人为什么要带胸罩吗？”
“这还用说，为了保护胸部呗。”孙小米不以为然地随口说道。
“为了保护胸部？不是。我跟你说，女人带胸罩是为了让男人来解开，这样男人摸起女人胸部来才更觉得有成就感，哈哈！”
孙小米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心里反而有些不屑，但脸上还是配合着笑笑而已。
秃头男继续调侃道：“一个男人把两手伸直，两腿张开，你说这是个什么字？”
孙小米淡淡地回答道：“你们男人呀，总喜欢开这种低俗玩笑。不就是一个‘太’字吗？”
客人摇摇头，解释道：“如果这个男人看到一个美女，就不是一个‘太’字了，而是一个‘木’字啦，哈哈！”孙小米想了一会儿，等明白了他的含义后，便笑着捶客人的身体，娇嗔道：“讨厌，真是坏死啦。”
秃头男似乎兴致未消，他突然像小学生朗诵诗歌一样满含深情地说道：“这个世界因为爱而美丽，包括********你们男人除了黄段子，就没什么好说的吗？”孙小米故作生气道。
“你不要小看这个‘性’字，你看它，左边一个树心旁，右边是生活的‘生’字，其含意是用心生活。”
孙小米第一次听说原来“性”这个字的另一种解释：用心生活。
新鲜的荤段子似乎给原本无聊而又暗淡的工作增添了一点色彩，时间当然也就打发得快些了。
孙小米提醒客人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加钟。客人说，不用了。便掏出100元钞票给她买单。孙小米接过钱转身的时候，客人仰起身来，在她臀部狠狠拧了一下，算是吃最后一口豆腐。孙小米转过身来，嗔怪道：“讨厌！”脸上也配合着给客人展示着一张日常训练有素的职业化微笑。但回过身去后，脸上则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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