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长安正在家里温着书,门房那里派了个小厮来了,说是有人给她递了个帖子。
“谁的?”李长安问一旁拿着帖子的紫襄。
紫襄打开来看,顿了顿才道:“安定侯府——宋忠。”
李长安平静地放下笔,看着紫襄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写了什么?”
紫襄蹙眉,“约少爷您在千芳阁见面。”
“千芳阁?行吧!”李长安拍拍衣袖,“备马车,咱们也该去会会那位宋大爷了。”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紫襄正色道。
千芳阁,这是帝都一流的娱乐场所,达官贵人的心头爱,里面的姑娘才情俱佳,绝不是所谓庸脂俗粉,引得无数文人骚客为其折腰。
千芳阁门口,一个半老徐娘迎了上来,“这位公子,看您有些面生,可是第一次光临我千芳阁?”
“嗯。”李长安点点头,还不待那位再开口,她接着道:“我找宋忠。”
半老徐娘掩嘴一笑,“原来是宋公子等的人,您这边请。”
李长安点点头,吩咐紫襄道:“你在外边马车里等我就是,放心。”
紫襄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点点头道:“少爷早些出来。”
“好的。”李长安含笑点头,跟着半老徐娘往宋忠所在的房间走去。
“宋公子,人可是给您带了来了。”半老徐娘推开门笑道。
只见宋忠坐在茶桌前喝茶,桌后几步处摆着一个绣了富贵牡丹的屏风,屏风后边隐约可见几个女子在吹拉弹唱。
“来了。”宋忠没理会半老徐娘,只是紧紧盯着李长安。
“宋公子,久违了。”李长安挂上客气又疏离的笑容。
宋忠似乎对她平静的态度有些意外,挑挑眉,让半老徐娘带着后边那些姑娘出去了。
“李……公子,宋某是该这样称呼你吧!”宋忠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
“嘴长在宋公子脸上,宋公子说什么我管不着,只是……”李长安在宋忠对面坐下,挑衅一笑,“宋公子也要有那个胆子,不然身首异处的不是不才在下,而是尊贵的侯府三房公子您了。”
“轮得到你威胁我了?”宋忠似乎有些动了怒,“女人不要自作聪明,穿上男人的衣服就是男人了?我看你是上瘾了,真是欠收拾。”
“宋公子。”李长安似乎没听到他说的话,面色毫无变化,依旧是一脸客套的笑容,“我们两个非亲非故,你知道我为何救你吗?”
宋忠的目光落在李长安脸上,只听他毫不在意一般问道:“为何?”
“因为甄倩姐姐。”
“谁?”宋忠皱眉。
“你居然不知道。”李长安讽刺一笑,“你妻子的名讳是什么你不知道?”
宋忠“哦”一声,“是那个病秧子啊!怎么?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敬重的姐姐。”李长安敛了笑容,盯着宋忠不放,“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今儿那杀手倒是逼得你上蹿下跳,原来也只有本事欺负女人,原来也要靠着女人才能捡回一条贱命,如果没有甄姐姐,现在你早就是一句腐臭的尸首了。像你这样的人,你说,你死了有人会真心为你哭一哭吗?怕是一个个都乐得自在开怀。”
李长安说罢,大笑起来,毫不掩饰自己对宋忠的恶意。
“小贱人。”宋忠一手掐上李长安的脖子,“真是一张巧嘴,让人恨不得撕裂了才好。女人的嘴巴不要太多,不然仔细男人抽你。”
李长安面色涨红,一手死死捏着宋忠的手腕,大有想把其捏碎的架势。
宋忠皱眉,似乎是没想到手中这个女人的力气还挺大,片刻,松开了手,将李长安甩在了地上。
“咳咳。”李长安咳嗽几声,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继续大笑,“哈哈哈哈哈。”
宋忠死死瞪着她,“小贱人,你笑什么?”
“笑你啊!”李长安偏头,十分可爱地眨眨眼睛,“哦,不对,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当着你的面笑话你的,我爹说了,不能当面揭人短的。真是不好意思,你明明这么可怜,你看你从小就没了亲手母亲,你的继母一定很坏吧,所以你才张口闭口都是女人怎么不是。多可怜啊!这么大人了还摆脱不了继母的摆布,我真是十分十分同情你呢!”
“你!”宋忠蹭的站起来,一把狠狠抓起李长安的头发,凑近她恶狠狠地道:“你可真是敢说啊!被抓住把柄的是你,你就不怕我破罐子破摔把你和你爹抖出去吗?”
李长安收住笑容,“就你那撮鸟样,我真是好怕哦!你说出去啊!你说出去你这一辈子都没法子折磨你可爱的继母大人了,你说为了给她自己的儿子铺路,她会不会抓住机会主动把你推出去呢?唉!你说你名声这么坏的一个人,几个人会选择相信你而不是堂堂李相?你是白长这么多年了吗?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不清楚吗?你以为,我们手里却你的把柄吗?我跟父亲不过脱层皮,你丢的……可是这条狗命啊!”
“哈哈哈哈哈。”宋忠怒极反笑,他放开了李长安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脸道:“你,很好,很好。”
只见他狞笑道:“这样,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嘴硬。”
只见他狠狠地把李长安往地上一丢,一只手制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开始撕扯李长安的衣服。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李长安出奇的冷静。
“如何?便是我要了你,难道你还能声张出去吗?”宋忠双眼通红。
撕拉一声,李长安外衣的领子被撕出一条口子,亵衣凌乱,露出一片锁骨来。
“哼。”李长安冷笑一声,手上用力,竟然一把推开了宋忠。她拍拍衣服站起来,“呸”了一声道:“什么玩意儿,七尺男儿只会这一套,辜负了你这个男子的身份。你优越什么啊你?”
李长安一把提起宋忠,“你弓马娴熟我骑射也不差,知道我这一身的力气哪里来的吗?我从十一岁开始,一日不间断的练习射箭。我六艺皆通,夫子陛下赞赏有加,你行吗?斗大的字你认得一箩筐吗?所以你凭什么有优越感?就凭你比我差劲?还是什么?你说这人活在世上不是凭本事就是凭身份,你那样比得过我啊?这个撮鸟样还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人没本事没关系,怕的就是没本事还不自知的。”
宋忠都呆了,他大概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这样骂过,即使是他那个继母,也顶多是指桑骂槐,偶尔还要在外人面前对他装出关切的模样,哪里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还是个女人!
被她说的,宋忠先是气愤地想弄死她,后来怒气渐渐平息,剩下的居然是一点点敬服。没办法,谁叫男人天生就崇尚力量呢?只要有足够说服人的力量,哪里还管你是男是女,一拳头下去保准服服帖帖。
其实,李长安力气是大,但那也只是跟没习过武或武艺不精的普通男子相比,像宋忠这样身材魁梧武艺过人的男子还是比不过,只是李长安半点不示弱,时机抓得好,一出手就唬住了宋忠,让宋忠不敢小觑她。
宋忠呆呆地被李长安提着,一时都开不了口,你你了半天没说全一句话。
李长安突然一笑,轻轻地把宋忠放在了椅子上,拍拍他的肩,柔声道:“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要强呢?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怎么就一定要把我们相府放在你的对立面呢?
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多少人为了爬高忍辱负重,别说是女人,上官的狗爬到他们头上撒尿他们都夸狗健康,你怎么就不能忍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是不借此要挟,而是好言以对,我爹还不敬着谢着你,你要什么他哪里会拒绝,到时候,别说你那个继母了。
整个安定侯府都要上赶着巴结你啊!”
宋忠看着她突然地变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