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的丫鬟,谁准你进来的?”妙丹从外面进来,面色不善,自己不过是去了趟茅房而已,就有人伺机跑了进来,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巧珠看了眼桌子上的果盘,委屈道:“厨房的婆子送了果盘,我见里屋没人,就将果盘送进来了。”
妙丹的脸色稍作缓和:“既然送进来了,就退下吧,别扰了小姐看书。”
妙丹不似迎丹那般稳重柔和,平日里活跃的厉害,俨然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行事却小心翼翼,思虑再三以求稳妥,与迎丹一动一静配合的相得益彰,葵藿倾阳,忠心可表,这也正是她在侯府浸淫多年,自己却依然放心的将她视作心腹的原因。
“是!”巧珠向顾佑之欠身告退。
顾佑之放下书:“瑞敏呢?”
妙丹为她倒了杯茶:“迎丹带着瑞敏去认门路了。”
顾佑之接过抿了一口:“这么多天了,还认不全吗?”
妙丹笑道:“是迎丹太细心了,非要拉着瑞敏姐姐将府里的边边角角都认遍了才安心。”
说话间,迎丹和瑞敏一同从外面进来,见妙丹眉眼弯弯,便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夸你呢!”妙丹转头看向榻上的小姐,却见她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片刻后,顾佑之道:“巧珠……你们盯紧些。”从她方才的话来看,总觉得此人心思过于活络,若是趁机在主子面前卖弄小聪明以求赏识也就算了,要是生了样别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三人顿时敛去了笑意,迎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窗外阳光明媚,素菊爆蕊,并无不妥,“小姐此言何意?”
“是不是她刚才对小姐说了什么?我就知道,无事献辛勤,非奸即盗!”妙丹自顾自地忿忿道:“都怪我,一时大意就叫那小蹄子钻了空子!”
顾佑之笑了笑:“她倒是没做什么,就是心眼太多,这样的人不容易掌控,还是看紧了好,侯姨娘受罚你们可听说了?”
三人点了点头,侯姨娘这几年来虽然时不时的帮衬、提点着小姐,但小姐从不往心里去,甚至认为她挑拨离间,无事生非,因此和侯姨娘的关系极为冷淡,夫人找侯姨娘不痛快也非一日两日了,时间长了早就习以为常,因此三人才没将此事对她提起。
“母亲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几番交手下来,我与她早已撕破了脸,今日是侯姨娘,下一个就是我或者安儿,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巧珠是不是有二心的尚且不明,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心总是没错的!”
瑞敏点头道:“小姐说的对,巧珠无辜最好,若是她背叛了小姐,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眼皮子底下的跳骚最好控制,运用得当了,还会是一颗好棋!”
年久失修的家庙破破烂烂,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摆了一张床,一副桌椅,连个梳妆的镜子也没有,顾菱蕊窝在孙氏怀里哭红了眼:“娘,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她可是堂堂伯阳侯府的嫡出小姐,怎么可以住在这种连下人都不会住的烂地方,传出去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叫她以后如何在皇子世子们面前抬得起头!
孙氏环顾着四周,干裂的墙壁上横七竖八的交叉着道道细缝,墙角的蜘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破碎的窗纸时不时透进股股凉风,还有床上干硬的被褥……每多看一眼,心里就疼上几分,她的蕊儿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心里越难受,对顾佑之的愤恨就多加深了一层,尤其是这几日,每每看见她得意洋洋的笑脸,都要克制住想扑上前撕碎的冲动!
一阵凉风吹来,桌子上的几张宣纸随风而起,散落在地上,孙氏弯腰拾起,看了看:“进来几天了,你怎么就抄了这么几张?”字还写得这样凌乱,一看就是不用心。
顾菱蕊一脚踢开木凳,怒叫道:“我才不要抄什么烂佛经,我又没有鬼上身,为什么要抄这些!”要抄也是顾佑之那小贱人抄才是,她才是鬼,和她娘亲一样,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贱鬼!
孙氏叹了口气:“可是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你不抄,惹得老夫人不高兴,就会被那小贱人比下去!”嘴上说着,心里已经在为顾菱蕊想办法,她们近日屡屡受挫,不能再在这种小事上被挑出毛病。
“祖母一定是被那小贱人蒙蔽了,娘快揭开那小贱人的真面目,把她也关进来,尝尝这种被囚禁的滋味!”祖母和爹爹的爱,只能给自己和弟弟,那对姐弟想都别想。
孙氏将顾菱蕊揽到怀里,幽幽道:“前阵子是娘大意了,没将那软弱可欺的小贱人放在眼里,才会在她手里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暂且先叫她得意几天,很快娘就会送那对姐弟来家庙接替你!”说着,眼底闪过一道阴狠的暗光,随着天气转凉,这里很快就不能住人了,送那对姐弟进来正好,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严寒就能将那对小贱种折磨的死去活来!
“娘可是有好主意了?”顾菱蕊猛地起身,眼底满是惊喜。
孙氏笑笑,要尽快将蕊儿弄出去,还要赶在顾慎之去国子监之前,一个计划在心底逐渐成形:“等着吧,娘很快就会接你回去!”
“嗯!”顾菱蕊用力地点了点头,今日不是孙氏第一次来看她,却是她最高兴的一次,一想到很快就能将那对姐弟狠狠地踩在脚底,比重获自由还要开心!
又过了几日,顾慎之去国子监的事情才有了眉目,顾佑之的猜想逐渐被印证,顾寄松开始早出晚归,还时常招同僚前来家里议事,朝堂的局势变得紧张。顾慎之拖延的这一年,要找一个完美的说辞,顾寄松事物繁忙,拖了十几日才将事情处理妥当,遣小厮去寿辉堂通知顾老夫人,早日为顾慎之去国子监做准备,顾佑之正好也在,闻言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一半。
有孙氏在,慎儿去国子监的事就不会太顺利,顾佑之最担心的是顾寄松的态度,只要顾寄松松了口,孙氏耍再多的手段也是徒劳,当然,她绝不会因此就掉以轻心,反而隐隐感觉,孙氏在慎儿去国子监前必会有所动作。
果然,隔日晌午,她正靠在榻上昏昏欲睡,突然听闻园子里一阵喧哗,迎丹往窗外一看,惊呼道:“小姐,是大少爷身边的书容!”
顾佑之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快叫他进来。”
书容不经通报便往里面冲,被丫鬟们拦住了,正撕扯着,吵闹的厉害,妙丹忙跑出去吼道:“一个个都瞎了眼吗?居然连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都不认得!”
丫鬟们一个个禁了声,妙丹趁机将书容拉进内室,一见了顾佑之,书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快去救救少爷吧,少爷他要被……被……”书容吓得涕泗横流,话都说不清楚,顾佑之朝瑞敏递了个眼色,瑞敏忙取来一壶凉茶,泼在他脸上。
书容愣了愣,慢慢回了神,顾佑之忙问:“慎儿怎么了?你说清楚!”
书容知事不宜迟,忙道:“小少爷说大少爷偷了他的极品歙砚,人证物证俱在,侯爷发了好大的火,要将大少爷关进家庙!”
顾佑之一听不妙:“爹爹也在?”
书容点了点头:“不仅侯爷在,同在侯爷书房的还有两位官人。”
“可通知祖母了?”
“通知了通知了,可是证据确凿,老夫人也救不了大少爷……”就是因为连老夫人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才走投无路跑过来找大小姐,死马当活马医,希望侯爷能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饶了大少爷。
听明白了原委,顾佑之平静了几分,暗自分析:孙氏花这么长时布的局,必然是天衣无缝,毫无漏洞可寻,现在找证据证明慎儿的清白肯定是来不急了……目光落在前些日子舅母陶氏准备的礼物上若有所思:“慎儿可是说了什么?”
书容忙摇头:“事发突然,大少爷自己也不知那歙砚怎么突然就跑到自己屋子里,故什么也没说。”
“很好!”顾佑之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笑意,转身取来国公府送的御砚,交给瑞敏:“能不能将它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顾怀安的思博院?”
瑞敏接过御砚,恳切道:“小姐放心,瑞敏定不负小姐所托!”言毕,几下跃上墙头,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走,我们去爹爹的书房!”顾佑之唤着剩下满面震惊的几人,匆匆出了门。
只差两日,慎儿就能去国子监了,孙氏真是挑了个好时机,不仅忙的不见踪影的顾寄松在府里,还顺带算计进去了两位外人!
国子监既是始皇为诸位皇子培养伴读的地方,就绝容不下作奸犯科,鸡鸣狗盗之辈,以免带坏学风,误导了皇子。一旦慎儿偷盗的罪名被落实,这辈子都与国子监无缘了,若是无外人在场,家丑尚可遮掩一下,可孙氏狡猾就狡猾在,她偏偏选了个好时机,能被顾寄松带回府的人官位必定不低,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家丑演下来,即便顾寄松用毕生仕途做担保,国子监也不会收慎儿了!
尤其是慎儿还是伯阳侯府的嫡长子,一言一行皆代表伯阳侯府,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孙氏这是将顾寄松和整个伯阳侯府都给算计进去了,不用想就知道顾寄松该是何等的暴跳如雷!当着外人的面,孙氏这是明摆着逼着顾寄松重罚慎儿。
好歹毒的心!毁了佑儿的一生还不够,还想让他承受皮肉之苦,孙氏啊孙氏,我到底还是小看了你的心狠手辣!
虽然相信瑞敏,但几番思虑下来,顾佑之还是心中惶惶,谁说她不是在刀刃上行走,若今日没有国公府的砚礼,慎儿该如何度过这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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