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婕参观过肖亚鹏的美术比赛回家的晚上,果然出问题了。
父亲很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母亲一脸不悦地坐在饭桌前捡菜。见女儿回来也不出声询问,女儿打招呼更不理睬。
左婕低着头。心里既无奈又担忧。总算是被发现了。但是,无可避免的伤了父母的心。
默默地回到自己屋里。左婕就呆坐在床上考虑,是不是应该去跟父母道歉呢?可是,她觉得她并没有做错呀。唯一的过错大概就是一直隐瞒了事实。而且父母没有主动提起,自己怎么好先开口呢?万一父母要求自己断了与阿禁的来往自己又该怎么办?
真的放任阿禁不管了吗?左婕伤感地想。就算是其他的朋友,要求她突然就对别人不理不睬的话,她也很难做到。不要说是阿禁了。在左婕的心里,阿禁就是她的亲弟弟。虽然认识他以后,平白无故的多了许多麻烦。但是,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寂寞了呢。
以前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父母去上班以后她就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看书,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
以前零食买太多了,她一个人总是吃不完。吃着吃着就没有兴趣了。一个月前买的饼干一个月以后还放在冰箱里。可是,自从认识阿禁。冰箱里的零食基本一个星期换一次新口味。
以前空闲的时候不是窝在家里看电视就是一个人出去逛书店。虽然好像也挺习惯,但是次数多了,总觉空闲下来的时间很可怕。自己根本无所事事。自从认识阿禁,好像连闲暇的时间也完全占据。哪里还有其他时间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以前一直觉得全天下的小孩都应该跟她一样幸福。住在温暖无知的象牙塔里。可是自从认识阿禁,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幸运。
这个晚上。一向和睦温馨的三楼左家起了争执。
乖巧听话的女儿第一次忤逆了父母。慈祥和善的父母第一次教训了女儿。
隐隐的哭声透过门板传了出去。
第二天九点五十分,阿禁没有等到这段日子已经开始习惯的敲门声。但是清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
习惯真可怕。阿禁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想。特别是令自己眷恋的‘恶习’。
阿禁自嘲地扬了扬唇:知道他吗的会上瘾你还放纵自己去享受,简直就是自找死路。就算最后真的痛死掉,也没人可怜你。
突然间觉得头很痛。
估计是睡太久了。阿禁懒懒地爬起来,双手撑着床板上,甩了甩又痛又晕的脑袋。
想着那个鸡婆的女生大概不会送早餐下来了。阿禁只能自己出去觅食。
打着赤膊跳下床,阿禁随手抓起脱在一旁的恤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浓郁的酸臭味。自己闻着都连连作呕,应该不能穿出去害人了。
厌恶地把恤扔到一边去。阿禁冲向角落的大纸箱。
要是以前他才不会在意出门得换干净衣服这些小事情。因为没有人管他。他自己也懒得洗衣服,他的衣服通常是脏了就扔,扔了又捡回来穿。臭不臭香不香的问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自己那个鸡婆又啰嗦的女生擅自入侵他的领地开始,他居然也开始过上干净文明的生活了。靠!每天必定得做的三件事是刷牙,洗透洗澡,换衣服。
习惯真可怕。
以前那么脏乱他都能忍受。因为习惯了。
现在这么啰嗦繁琐他也能照着做。因为也习惯了。
靠!
阿禁在大纸箱的一大堆春夏秋冬的衣服里翻来找去,终于扯出来一件还算干净的短袖衫。那女生嫌弃他在衣服放得脏乱,曾经全部拿出来帮他洗过,然后整整齐齐地折好。一摞一摞地摆进大纸箱里。还认真地交代过他那些是现在可以穿的,那些是现在穿不着的。可是没过两天,这一大箱衣服就恢复如初了。春夏秋冬一家亲。
阿禁站在大纸箱前面慢吞吞地套上衣服。
当脑袋刚伸出领口的时候,一件灰色的毛衣引起他的注意。他伸出把那件被认为是衣服的东西拉扯出来才发现是一块围巾。围巾还很新。就像根本就没系过一般。
这是去年圣诞节左婕送的礼物。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礼物。当时的感觉说出来会有些丢脸。但是他确实感动到了。所以他没怎么舍得系。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是不会说出去的啦。
围巾握手手里很热。很快手心全是汗水。
阿禁扬起嘴角。更丢脸的事情他还做过。他居然抢了班上那个弱鸡的钢笔。至于为什么要抢一支破钢笔。阿禁只能说那是**裸的嫉妒。
嗤笑着把围巾扔回纸箱里去。阿禁转身向外走。
走了几步,他又回转身来。拎起那块围巾折了几下,把它塞进纸箱的最下面压好。
阿禁懒洋洋地刷着牙,牙刷一上一下地机械晃动。心里盘算着呆会要去找阿水打游戏。因为左婕每天过来盯着他补课,他已经很久没有找阿水玩了。一来是怕他耻笑自己,二来是怕阿水妈暴走。阿水骨折的那只手后来好像二次受伤。以至于阿禁身上的伤口都好全了,阿水还是一个独臂侠。阿水妈无赖地把后来的意外事故也栽赃到阿禁身上。严禁他家阿水在与这枚灾星来往。
好好的暑假已经过了一大半。真是浪费大好光阴啊。阿禁不甘心地想。那个鸡婆女生今天不出现也好,以后再也不出现更好。他已经厌烦她的纠缠了。已经厌烦了!!
狠狠地吐一口泡沫。阿禁往嘴里含了一口清水。匆匆刷了牙。阿禁再也没有洗脸的兴趣。胡乱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泡沫。他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阿禁走到楼底就遇上一楼的路阿姨。
路阿姨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偷偷瞄了他几眼。
阿禁不耐烦地瞪回去。这个女人他遇到过很多次。每次都用那种小心翼翼中带些鄙夷,鄙夷中又带些轻视,轻视中又带些恐惧的眼神偷瞄他。靠!她有病啊?
虽然他已经很习惯大家怪异的眼神。但是,既然怕他就躲远一点啊。干嘛每次他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还要偷瞄他?
阿禁心情不爽地走出小区门口。在拐角处却与一个路人撞上。
“干!你吗地走路不长眼睛啊?找死吧?”阿禁揉揉额头。虽然不痛,但是很不爽。
“对不起。”和善柔软的熟悉嗓音传进阿禁耳里。
“阿禁。你要去哪?”
阿禁抬起头。刚想回一句‘干你屁事’,但是眼里的景象让他顿住。他半眯起眼睛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隐隐的怒意渐渐涌上心头。
“对不起。我急着给你送早餐,所以走路太快。”左婕拎着几个快餐盒。快餐盒里当然不是快餐。一定是蛋炒饭。阿禁已经吃过好几次了。因为觉得味道不错,量又足。所以阿禁几次三番建议早餐天天改成蛋炒饭。
“你怎么了?”阿禁压低了声音问。虽然声音还很稚嫩,听起来一点威胁力也没有。但是,任谁都听得出他很生气。
“谁欺负你?”
左婕一愣。
“没有人欺负我啊。今天我只是起晚了。抱歉。”左婕露出一个笑容,安抚似的伸手拍拍阿禁的肩。
“他吗的到底谁欺负你?!!”阿禁恼怒地拍开她的手冲她吼道。她以为她哄小孩啊?妈-的!那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和微微肿起的脸,想要跟他说是刚刚撞在一起撞伤的吗?
其实也不严重。对于经常被揍进医院的自己来说,左婕脸上的红肿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眼睛肿肿的,明显哭过的样子。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阿禁无法劝说自己不要在意。当看见那刺眼的红肿以后,怒气就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这个女人很啰嗦,虽然有时候她确实很欠扁。但是……吗的!可恶。就算是要扁也得自己扁,就算要欺负也只有自己能欺负。别人根本没资格!!
“谁打的?带我去找他。”阿禁狂躁地上前抓起左婕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