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然醒了过来。她没有难受的感觉,身体里竟然流动着一股热气,腹部更是非常温暖。她一下子瞪大眼睛,坐起来。呀!这是在哪里?坚固的四壁,紧闭的门窗,窗户上竟然蒙着珍贵的薄纱布,使屋里显得很亮。她自己是躺在一堆乱草上。再一转头,更为吃惊了:阿香躺在身边,沉沉地睡着。阿香身上的女巫服不见了,穿的是一件绿色的长袍,扎着头发。但她的脸没变,还是蔑然的样子。而蔑然自己,脸上的伪装也没除掉,仍然是一个少年。
她喊:“阿香,阿香!”用力去推,阿香终于醒了过来。她看清是蔑然,便把手伸过来,紧握住她的手:“你好了吧?”
蔑然点头:“我是啥事儿也没有了。你怎么了?”
“我的腿……腿……断了。”
“啊?”蔑然仔细看她的腿,右侧裤管下部,满是血渍。
“别动。别动!”看蔑然要动她的腿,阿香急忙叫道:“蔑然,你知道咱们是在哪里吗?”
蔑然道:“我刚才昏迷了,是被石头砸的。”
“对。咱俩被二奶奶抓了。这地方,离睢城恐怕得好几十里。”
蔑然仔细地想,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
“哎呀!看来,徐进帮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召集将领们开会时就留了一手。”
“是的,他确实很阴险。白灰漫天,地陷屋塌,”阿香苦笑着咧咧嘴,“好一番惨烈景象!这显然是徐进帮、二奶奶早就设计好了的:一旦事情败露,便走此绝路。”
“吕离他们呢?”
“他们没事儿。我父亲已经率军占领睢城,并昭告天下,二奶奶和徐进帮等人狼狈逃窜。只可惜,咱俩在地洞里被他们抓住,来到这里。在路上,我假装跟你一样昏迷,才没有受到折磨。蔑然,咱俩必须一起逃出去。你活动一下身子,看看是不是很有力量?”
“对呀!是很有力量,头也不疼了。而且,这下腹……”
“下腹发热,对吧?我用功法对你进行了调理,现在你身上真气运行,功力大增,所以很快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我问你一件事情:你知道在大堂上,为何徐进帮等人会瘫软吗?”
“那是你做的吧?”
“怎么做的?”
蔑然摇头。
阿香道:“那是因为我对他们发射了药粉。那是一套绝技,我现在必须教你。”
“教我,行吗?”
“现在是生死攸关之际,不得不如此。我仔细察看,这里封闭严密,我俩逃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等二奶奶的人过来时,施展功夫,麻倒他们。我腿行动不便,只能依靠你。”
蔑然真诚地说:“行,我听你的。“
蔑然知道,阿香精细,计划一定是稳妥的。
阿香便开始教蔑然施放药粉的绝技。
蔑然惊讶地发现,阿香施放药粉的能力很特别。
她的内怀里,藏着很多小小的硬木圆球;由于藏得非常隐蔽,没有被搜出去。
这些小球,有的球体被扎了很多的小眼,药粉就藏在里边,被称为多向球;有的小球只有一个小眼,内容却很大,里面塞满了药粉,被称为单向球。
要麻倒很多人时,就使用多向球,而且可以扇形弹出多个;如果只一、二个人,便使用单向球。
手指弹射需要技法,球或远或近,或翻或转,都取决于手法。
阿香没有想到,蔑然的手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弹射能力很强,上手一教,立刻便得心应手。
“啊,你居然这么厉害?”
蔑然耐心地说:“不是我天生具有这份能耐,而是我从小就练拳,多年捅沙箱,手指头当然变得非常强劲和灵活。”
蔑然马上觉察出来,阿香似乎有些后悔教给她功法。这说明,阿香有点儿小心眼。但反过来想,阿香有点小心眼也是对的:因为这确实是独门绝技,不应该教给外人的。
蔑然立刻谅解了她。
蔑然心想,这套绝技可真好!自己虽然被称为女巫,可半点能耐都没有,都是唬人的。学了这套弹射绝技,可以在作法时,像阿香一样,让人瘫软,那不就能真正彰显她女巫的神威,从而产生更大的威摄力吗!
蔑然做女巫的信心更足了。
阿香忽然笑了,有些歉意地说:“蔑然,我刚才是不是小心眼了?”
“不不不!”蔑然连忙说,“这是应该的,也是规矩。有很多独门绝技,在家庭里就有规定,什么传子不传女的、传嫡不传庶的,等等。阿香,你够大度的了,我真心地感谢你。”
阿香道:“不用感谢!我这也是为自己能够逃出去。二奶奶一伙在司马府吃了大亏,死伤严重,现在正在疗伤休息。不然,早就过来折磨我们了。可她们也够狠的,竟然把我们外面的衣服,以及随身带的东西,都拿走了。你看看,徐王给你的金牌,还在身上吗?”
蔑然摸摸,确实没有了。
阿香道:“我们必须趁这功夫,做好准备,一击成功!可惜我师傅没有研制成制服女人的药粉,这是我们的弱点。不然,我还怕她二奶奶?”
蔑然点头,这才知道阿香为什么会屡屡受制于二奶奶。
窗外,忽然有了轻轻的声响,蒙着纱布的窗户在动弹。同时,响起一声鸟叫。阿香瞪大了眼睛,变得兴奋了。“是狗娃!”她激动地说。“我闻出来了,是狗娃,他的鼻子比我的还厉害!”
蔑然也很激动。
功夫不大,那被木板钉得很结实的窗户被推开了,露出狗娃的头。他笑嘻嘻的,四处探看。阿香低声喊:“没人的。快进来救我们!”
狗娃噌的从窗户里跳进来。
“你伤了,对不对?我十里外就闻出你的血味了,连跑带蹿地赶过来。”
狗娃用力背起了阿香,蔑然在旁边扶着她,从窗户里跳出去。外面是个院子,种着蔬菜。怕留下脚印,三个人踩着垄台前行。到了边上,竟然是一个编扎得很牢固的篱笆墙,墙外是一道断崖。狗娃已经在篱笆墙上弄出一个豁口,三个人钻出去。断崖约有百丈之深,崖上的一棵粗树上拴着绳索,这是狗娃拴的。狗娃背着阿香,攀着绳索下去。蔑然看那深崖,虽然害怕,但咬咬牙,也抓着绳索下行。
三个人来到崖底,只见树木丛生,没有路。
狗娃道:“这山太大,一时半会儿地走不出去,很快便会被二奶奶一伙重新抓回去。我刚才闻出百丈开外,有个密洞,进去查看了一番,可以暂时躲在里边,然后我回去搬救兵。”
阿香疑道:“你闻出我的气息,没有告诉我爹?”
“我救你心切,就急着赶过来了。”
阿香道:“你就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狗娃嗤的笑了:“姐教训得对,狗娃下次一定改!”
阿香赌气道:“狗改不了吃屎!”
“对对对!“狗娃仍然嘻嘻地笑,看来他已经习惯了被阿香训斥。他扶着阿香,蔑然在后面跟着,来到那处地洞。果然隐蔽,是在一处巨石底部,外面全是树;拨开树,才能看到,巨石下有一个扁扁的裂口,似乎太窄,钻不进人。可狗娃却缩着身子,首先钻进去。接着是阿香,最后是蔑然。蔑然往里钻时,觉得身体都被挤扁了,好不容易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