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雷佳站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看着前方视野辽阔、人烟稀少的植被和道路,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那么一点〗侧都是宽阔的公路,公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条公路中间夹着一条足足有二百多米宽的绿化带,绿化带的正中央,一条大约两三米宽、半米高的石墙一直延伸到眼神无法触及的远方,消失在浓郁的绿色之中。
这是汉朝的城墙遗址,岁月的摧残早已使昔日的城墙失去了本来的样子。雷佳无法想象它以前是多么威猛地储在一个王朝帝都的周围,更无法想象它在岁月的摧残中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么一副落魄的样子。
如果它有灵性,它会以一种什么心态来面对自己如今的样子,是回顾往昔峥嵘的沧桑和感慨,还是雄风不再的屈辱和落魄?雷佳坐在上面,摸着纹路早已经变得斑驳的城墙,心中暗叹一声,竟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情≡己现在的状况,不正和这落魄的城墙一样吗?
他觉得,城墙上的每一个石块可能都消时间过得快一点,宁愿尽早腐朽,也不愿屈辱地存在着。雷佳坚信,这些石块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
就在这时,一对年轻的情侣从远处走来←们桥手,互相交谈着一件似乎让双方极为开心的话题,脸上的笑容毫无濒地表露着他们内心的喜悦⌒的面相白净、双目有神,女的眉清目秀、肌肤雪白,二人看起来极为般配。雷佳睁着眼睛,入神地望着他们,一直目送他们从身边经过,再慢慢远去。
他的眼神,在那么一瞬间偶尔会闪烁出光亮,不过顷刻间又会变得如之前一般暗淡←想起了前不久的时候,那个在夜市上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和那个出入逸豪会所的男人←的心,就像是被一团浓郁的毒气所笼罩,在强酸中被慢慢腐蚀。
冷笑一声,他站起身来,朝着和情侣相反的方向走去。对现在的他来说,走路是一件根本不需要考虑方向的事情,想往哪里走,路便在哪里′然说这样的遭遇只会让他心中的迷卯情毫无止境地加重,但是难得的是,一种超脱于人世的自由,竟然慢慢爬上了他的心头←反而觉得,现在这样无依无靠的生活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但是这种自由,让人颓丧,让人痛苦。
不一会儿,一个开阔的广场出现在他的眼中。广场上放置着各种健身器材,人们将自己的身体健康交给了它们,所以广场显得异常火爆。雷佳眉头微微一皱,他现在很反感人多的场合,尤其是这种在夕阳下流露着温馨的画面。广场上以老人和小孩居多,孩童们时时刻刻都在爽朗地大笑着,开心地奔跑着,向世界宣示着他们的活力,也向世界证明着他们就是消。
看着这一切,雷佳的心绪回到了十多年前,自己也像他们一样,在田野里漫无目的地奔跑,但是现在……想到这儿,他垂下了头。精神又变得有点恍惚,他好像听见了一个年迈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孙子,语气透漏着看透人世浮沉的沧桑,是那样和蔼慈祥。
他不敢逗留太久,便加快了脚步‰要尽快远离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这样的场合让他感到自卑和失落,就好像是一个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看着周围的朋友都被自己的父母接走,心里面泛起的那股心酸和苦涩。
这里虽地处郊区,人烟也相对稀少,但是周围的高楼丝毫不比闹市少≮这样的城市中,越是环境优美、人烟稀少的地方,越能得到一些高端消费者的青睐。不管在哪里,只要有消费者的青睐,就会有市场的出现,商家挖掘商机的本领就像将水注进干涸的亨,无孔不入,无缝不钻。
看着周围林立的高楼,雷佳的眼睛在那么一瞬间慢慢亮了起来←鼓起了勇气,打开手机拨通了梦姐的电话←相信梦姐不会抛下自己不管的,尤其是在这种他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嘟……嘟……”电话里面的声音不断传来,雷佳的心,也跟着不断震颤。
“喂。”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梦姐的声音终于传来。
“梦姐,嘿嘿……”雷佳一笑,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笑会这么低三下四。
“怎么了?想我了?”梦姐笑着说道,她调侃的语气让少年的心颤抖得更加厉害。
“嗯嗯!”雷佳急忙点头,生怕迟疑一下会引起梦姐的不满。
“这两天怎么样啊?”梦姐的心情好像不错。
“我把逸豪会所的工作辞了。”雷佳诺诺地说道,他不确定梦姐会怎么回答他。
“那你现在在哪呢?”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不过语气之中也没有了之前的轻快。
雷佳环顾了一下四周,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那你现在没工作?”梦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愕,也有点嗔怒。
“本来找了个工作,但是被人骗了,今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雷佳厚着脸皮,说出了他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这样,你等一下,我过会儿给你打过去。”梦姐说完,就挂了电话』留下了雷佳一脸木然地听着电话挂断后的盲音发呆,他不敢相信,梦姐会如此迅速地挂掉自己的电话。但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它根本不管你相信或者不相信,它只负责真实存在。
雷佳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无奈之下,他又拨通了堂哥的电话。
“喂,哥。”
“小佳,吃饭了没?”听得出来,雷飞的心情不错。
“还没有呢,刚睡起来。”雷佳说道,说话的时候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那要不你到我这儿来吧,你嫂子在,让她给你做饭吃。”
“我嫂子在啊!”雷佳的表情上写满了失望,不过并没有在语气中表现出来∑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连忙说道:“哈哈,那你好好吃吧,我就不过去了,刚睡起来没事干,打电话问你上班了没。”
“那行,你在外面好好吃饭,也不说吃多么好,每顿饭都要吃饱。”雷飞笑呵呵地叮咛道。
“嗯,我知道∏我先挂了,晚上还要上班。”雷佳搪塞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挂掉电话,便随便找一句话说到,根本没有考虑现在才下午六点多。
挂掉电话,他就凸住了脚步,双臂撑住膝盖慢慢蹲了下来。从昨天上午十一点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闭一次眼睛,疲惫与困倦从心灵深处慢慢攀爬出来,让他一时间有点招架不住□至有一种随地躺下睡到死的想法,在他心里面肆无忌惮地滋生。
在没有合眼的三十一个小时里,他也只是吃了一顿饭和一个拳头大的包子。倦和饥饿,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突然来袭,雷佳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崩浪。
他顺势躺在了地上,也不顾白色的短袖会被染成什么颜色←只想躺下,任凭疲倦和饥饿将他肆虐←知道,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吃不下的≮他看来残酷的现实,没有给他睡觉的场所和吃饭的胃口。
整整二十分钟,他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至还有人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试探,看他是否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气息。对于这种遭遇,雷佳感觉既可笑又可悲。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才从虚妄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电话是梦姐打过来的,雷佳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心中既激动,又害怕,或许是梦姐帮自己找到了工作,或许是她想好了推脱的说辞。
“梦姐……”
“是这样,我刚才给康献打过电话了∫不知道你是以什么理由辞职的,但是我给他说了,说我苦苦劝了你半天,你答应回去继续工作了°先回去吧,最起码有吃有住,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生活不愁〉在不行我再给他说说,让给你涨工资。”梦姐说道,坚定的语气中不乏有对雷佳的开导。
听了这句话,雷佳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间他对梦姐刮目相看,像是重新认识了她。“算了吧,我不会回去的,你不用管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先挂了。”说完,他无力地挂掉了电话。
他想起了逸豪会所,康献等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呢?算了!不想了,管他们怎么看呢!刚考虑到这个问题,雷佳就给了自己答案←现在无暇思考这么多,他只想知道自己今晚住在哪里!拿着电话的手轻轻摸了摸裤兜,那里静静躺着三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和一些零钱,这是他最后的财产,也是他最大的一笔财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