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重威严的宝元殿前。
正值正午时分,日光照射在汉白玉台阶上,不炽热,却很刺眼。
宫中女眷或衣饰华丽,或清丽脱俗,全都隐在人群里,像地毯展陈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芙蓉。
满头青丝掺杂华发,尽数用点翠刻金丝凤冠绾起,一支金累丝宝石步摇随着她莲步慢移摇曳生姿,几槐花银钗点缀。
垂眼低眉间,墨瞳流转韶光,面若璞玉,两腮绯红,当初风情尤可见。
这便是先帝在位时曾宠冠六宫、后因罪遭贬的、当今圣上的生母、今大夏朝的钟太后了。
韶乐之声不尽于耳,宫中女眷,百官,所有奴才,全都跪倒在地,顶礼迎拜。
“恭迎太后回宫!”
回声阵阵,气势磅礴,在这浩大天地间绵延不尽。
日色微移,宫阙之中,萧玄景身着暗红五爪黑蟒袍,剑眉似刀飞进发鬓,鎏金发冠在百官之首发出灼眼力芒。
他抬脚迈开,大步朝着对面的太后而往。
“儿臣参见母后。”
“天子政务繁忙,哀家有那么多人迎接,不差你一个。”
太后轻嗔出声,眉眼之间威慈并济,面上却是难掩笑意。
萧玄景伸出手,蓝本扶住太后的那个与她年纪相当的老嬷嬷连忙躬身后退,萧玄景两步上前,便将她扶住了。
“臣妾参见母后。”
说话的是皇后,她本日着了正装,头顶的凤冠在日头的照射下越发奕奕生彩。在凤冠霞帔的映衬下,越发落落慷慨,温柔贤淑。
太后笑着将她的手执进手心。
“皇后看起来,清瘦了不少,这三个月过得不好吗?”
皇后温眸浅笑,眉间一抹娇羞:“托母后洪福,一切都好。”
“太后。”
一声清丽空灵的声音,暗含点点涩涩。
盈盈行礼的是一旁的宁疏影,她刚行完礼,太后面上的笑脸更大了些。
眉开眼笑地招手让她过往。
宁疏影抿唇一笑,在大丫头翠珠的扶持下走上前往。
方扶住了太后的手,一阵风拂来,她立即便掩嘴轻咳起来。
“怎么,心疾还是不见好吗?”
太后的声音隐见关心,说着,复又看向了身侧的萧玄景:“皇上不是差人往民间探听江湖神医了吗?怎么,还是没有消息?”
萧玄景眉头微凝,稍顷,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太后看向了宁疏影,心疼道:“身子不好,就在寝宫里休息就好,这气象冷,你就不要来受这罪了。”
宁疏影闻言,抬眸浅笑,“母后您是往为咱们大夏朝祈福,能来接您,是臣妾的福分,不辛苦。”
“你这丫头,就是一颗菩萨心肠。”
太后说完,目收复又在人群中搜索着,待到看见人群里的温嫔时,笑着问道:“这半年,可曾造就出什么新植株没有?”
温嫔笑脸倏地增大,抬腿差点就要走上前来,却又连忙收住,笑着看着她道:“知道母后爱好,一直不敢懈怠,种了好多呢,还有您最爱好的雨中海棠,就盼着您回来,我给您送过往呢。”
太后兴奋得连连点头,连声说好。
转眸,目收复又落在了温嫔身后的一个生面貌上。
刹那,便转眸看向皇后:“听说今年宫里新添了好几个妃嫔,还不快指引哀家瞧一瞧?”
皇后盈盈一笑:“都在队伍里面呢。”她说着,便将眼力朝身侧一看,没有看见南倾歌,眼珠便微微一顿,旋即便放到了温嫔身后的韩素素身上。
“那是韩尚书家的千金,封了嫔位,赐住怡春轩。”
正说话间,韩素素已经穿过人群,走上前来。
“臣妾参见母后。”
太后眉眼带笑,连连点头。
“好,好。”连着两声好,继而道:“听说丞相家的千金封妃二日就被贬往冷宫了?你身为皇后,新人不懂规矩,更该好好教导才是。”
皇后笑着福身:“臣妾知罪。”
太后的眼力在人群里逡巡而过:“听说南大将军的妹妹也被选中了,好几年没见那丫头,哀家都认不出来是谁了。”
随着她的这一声,众人的眼力也在宫中女眷搜索着,蓝本站在萧玄景身后的朝臣也不甘寂寞地隐隐将眼力直直朝这边看了过来。
自打选秀起,宫中就不停传出南妃的事迹,从选秀当天出言顶撞皇后,到得遭贬之后,不仅不稍加收敛,还御花园鞭打宁贵妃的贴身侍婢,光天化日之下与公主大打出手……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谁曾想不足半月皇上竟然就宠幸了她,还在翌日便一举再封妃,之后便是破天荒的恩宠。
皇上为了她甚至打破了祖宗规矩,特许她不行叩三清大礼,这般戏剧化的大逆转,甚至令人不得不猜忌当初她遭贬之事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皇上专宠南妃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全部京城,朝臣的心也刹那进步到了一个临界点。
好在后来似乎上天也感到不公平,所以让南断章一夜之间被参,及至南断章失宠,朝臣高高悬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平,却得知南妃并未因此而失宠。
此种几番,朝臣的心便又一次悬到了空前的高度,甚至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众人似乎都有这样的心理,在怨愤嫉恨一个人时,又下意识对对方生出深深的艳羡,这样的艳羡达到必定程度时,便会萌发出好奇。
正如此时此刻的朝臣一般。
而现在,他们就等着皇后的指认,看一眼那传说中的宠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容貌。
萧元景的眼力同样在人群里张看着,却不是朝着宫妃的方向,而是侧头扫视过自己身侧,当看到清清冷冷立在自己不远处的萧宸景时,眸光一挑,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沉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