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何缓缓收回凝在摇摆的屏风上面的眼力,心底暗暗腹诽。
照理说来小皇子能得以顺利降生他还有功劳呢,眼见都快足月了,他竟连面都没见着,反倒一上任就又办起了案子。
大理寺卿这个位子,倒不如一直让给姓江的那小子呢。
“砰”的一声,他边想着,边抓起堂木使劲一拍,冷声道:“堂下何人?”
没反响。
云何咳了一声,将惊堂木又是重重的一拍,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堂下何人!”
持续没反响。
一个没绷住的衙役忽然笑出了声,云何横眉冷眼地扫过往,堂下一瞬噤声。
他朝身侧的那衙役冷哼一声,衙役会心,一把提起早已备好的木桶便疾步走了出往,不出片刻便拎了一桶水走了进来。
他脚步不停地来到堂中那瘫软在地上的薛氏便迎头泼了上往,哗啦啦的一道水柱,激得地面都是水花。
云何迅速撑扇一挡,面上满是嫌弃。
这一通凉水激得,薛氏在地上惊叫着扑棱棱地打了个滚便一瞬直起了身,蓝本被成安那一下打得神志不清的人,混混浊浊瞥了四周环境一番过后,惊得噗通一声又跪倒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她将头磕得震天响,惊恐失措的喊叫教首座上的云何不禁又一次皱了眉。
“堂下何……”他抓起惊堂木又是猛地一拍,话说到一半又促收住,转瞬,朝堂下那一众憋笑憋得腿软的衙役一个个眼刀甩过往,方幽声道:“你犯了何事,要本官饶你?”
薛氏闻言猛地抬起了头,却在与云何对视片刻后又畏畏缩缩地垂了下往,此番只见得她发抖的双肩,却偃旗息鼓般再没了言语。
云何又是一声冷哼,这次无需他使眼色,其中一个衙役已上前一把踢上了本来躺在地上的老妇,那老妇吃痛哀叫一声,挣扎着跪直了身子。
这老妇不是别人,正是为当年的三贤王妃南倾尘接生的稳婆,三贤王妃难产而逝世后,她畏罪叛逃,隐姓埋名于市井之中,竟又做起了牙婆的勾当,近日方被断章找了出来。
前夜方被送进宗人府中的,昨日还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本日一大早便全都招了。
前世今生,云何本便专司刑法,宗人府中的刑具,十之**出自他手,专门对付那些逝世鸭子嘴硬之人。
这个稳婆一介女流又上了年纪,能保持昨日一整日,耐力已是格外惊人了。
“大人饶命,民妇全招,全招!”
她浑身发抖地只知道磕头,云何冷眼剔她一眼,不耐心肠轻声一哼:“谁要你招,你睁大眼睛看看,跪在你身边这个人,你识还是不识?”
那稳婆浑身一抖,哆发抖嗦转过身,看清身边所跪之人的面目时,蓝本失神浑浊的眼珠一瞬瞪大,身子猛地一僵,惊得险些一口吻上不来。
“姨娘,你……你怎么!”
薛氏面色大惊,扬手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砰!
随着云何再次拍打的惊堂木之声,跪在堂下的两个女人都不禁浑身一震,瑟瑟发抖忙又跪直了身子。
“薛氏,你方才唤她姨娘,你与她是何关系?你是如何进选小皇子的奶娘的,最好逐一从实招来,否则你这个跪在身边的姨娘就是你的下场!”
云何说着,朝衙役一瞥,那衙役旋即上前,一把抓起那老妇的后领,在她抬头的一瞬,薛氏方看清她面上那些渺小的刀刻之痕。
那些刀痕又细又窄,却一直自额头蔓延至脖颈,活像一条条蚯蚓盘踞。
那薛氏呆滞了片刻之后,忽然转身激烈地呕起来。
地上一瞬又多了一大滩污秽之物。
云何嫌恶地掩鼻,不由朝堂下的两个老嬷嬷横眉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清出往。”
两个嬷嬷领命,又开端干起了活儿。
那酸臭味儿却透过屏风阵阵传进内殿,里面的女子秀眉一蹙,狠狠瞪了身边的男子一眼。
男子低叹一声,温声开了口,说得却是要不要先离往。
女子闻言对他又是一瞪,忽然伸手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狠狠拧了一把。
男子吃痛,一声呻`吟 自薄唇逸出,身边,几个随侍宫奴都纷纷掩嘴笑了。
“来人!”
外堂,云何音色转瞬阴冷,不紧不慢地对堂下的衙役下着吩咐:“给她试试那袖刀的滋味。”
衙役领命,从袖中抽出了一片细细窄窄的刀片,脚步微动,缓缓朝那薛氏而来。
那薛氏的双眼刹那瞪圆,眼力发直地看着那在天光下散发着冷光的袖刀,忽然一把捉住那稳婆的后背,惊得连连后退:“不要,不要,姨娘,姨娘救我!姨娘!……”
“她都自身难保了,可救不了你!”
不等那稳婆开口,云何已率先冷哼出声,“我看你还是招了吧,若是说得本官满足了,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命,否则……”
他后面的话未说尽,却已足够摄人。
那薛氏本便是个胆小的,此番见自己声声称做姨娘的人已不管她的逝世活,索性豁出往了。
她一把松了抓着那稳婆的手,俯首便又开端磕头:“大人饶命,奴才招,奴才都招,都招!”
云何眸色一挑,唇角终于划出一道幽冷的细弧。
他缓缓摆弄着手中的惊堂木,似笑非笑地开了口:“那你先来说说,宫中招奶娘之事,是谁说与你的?”
“是她!”薛氏眼珠瞪得通红,泪水把持不住地往外奔涌:“她从前便是三贤王府里的老妈子,三贤王得知她会接生之后,便将她安排在已怀了身孕的三贤王妃身边照顾,可是王妃难产而逝世,她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便偷偷逃出王府,后来走投无路遇上了奴才的爹爹,爹爹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此后她便与爹爹以夫妇相当……”
“砰”的一声,云何牢牢抓着手中的惊堂木,厉声道:“本官不想听你说那些空话,挑重点的说!”
薛氏惊得连连叩头:“奴才今年中秋方产下了一个孩子,因家中清贫,孩子他爹活活饿逝世了,奴才走投无路,想要回往投奔爹爹,途中却得知爹爹已因病逝世,奴才回到家中却遭姨娘赶出了家门,奴才无路可往,本欲了此残生,她却在此时找上了奴才,竟好言好语相劝,却说愿意替奴才照顾那出身不到两个月的孩子,更有个好事要告诉奴婢……”
“那个好事便是进宫当奶娘?”
云何冷声质问,薛氏连忙点头:“姨娘说了进宫以后的千般好,奴才又念及她曾是三贤王府出来的人,便觉着她当是个见过世面的……”
“行了!”云何扬声打断她,转眸又看向了她身侧的老妇:“刘氏,她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