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这是真的吗?这……这消息靠得住吗?”王伯昭轻叹一声道:“消息一定是不会错的,但这其中恐怕另有别情。”琼嘉公主脸色愁苦,瞬地泪光闪烁,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大哥不会这么做的,我是他亲妹妹,你是他妹夫,天儿是他最疼爱的亲外甥,他怎么可能如此狠心,一定是弄错了,我不相信。”王伯昭道:“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送信之人绝对靠得住,我们不能感情用事,要早做打算才行。”
原来这蜡丸是梁王府的一名仆役所送,这名仆役本是一位汉人,因汉人在辽国地位低下,只能做一些下流事务,其母亲重病之时无可依靠,是王伯昭慷慨解助,资助金银为其母亲问医抓药,后来其母亲下世之时又是王伯昭帮其制办棺木,助其下葬,是以这名仆役对王伯昭感恩戴德,有言:但凡王伯昭有所差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
辽主去世之时密告王伯昭提防梁王谋反,王伯昭心想:只有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才能将其一举扳到,否则妄动朝廷重臣难以向满朝文武交代,介于自己的身份更是会惹来非议,甚至会有灭顶之灾,这才让这一仆役监视梁王的一举一动。
梁王宴请耶律宗术密谋毒计时,这名仆役藏身后窗下听得是明明白白,知道事态严重,立马将情况告知王伯昭。
王伯昭也早察觉耶律宗术对耶律宗元继位心存不忿,却没想到他用心如此险恶,竟然和梁王合谋利用耶律苓来毒害自己一家,心中实极痛恨。
至于耶律宗术是被梁王愚弄利用了他自然不知,小小一张字条自然不可能述的十分详尽。
琼嘉公主毕竟是久历时务之人,虽感情激荡,但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情绪即刻镇静了下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王伯昭凝目思了片刻,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们既然已经起了杀心,就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琼嘉公主皱眉道:“你是说抢先除去大哥?
,是不是和二哥知会一声,请他定夺。”
王伯昭道:“二哥心地仁慈,先行让他知道未必是什么好事,要是打草惊蛇可就不好办了。”
琼嘉公主道:“但他毕竟是大皇子,你要是冒冒然然杀了他恐怕不好和大臣们交代,况且我们又没有实际证据,还有,苓儿怎么办?
嫂子那边又怎么说?”
王伯昭微微皱眉,沉吟不语,先前突然知晓耶律宗术要利用耶律苓来加害自己,虽脸色如旦,但心里实际恨极。
这时听琼嘉公主说来,心神稍定,心道:“梁王和耶律宗术皆有反心,梁王奸猾狡诈,耶律宗术刚直无谋,除去一个势必惊动另一个。”
思之再三,权衡轩轾,决定先收拾掉梁王再收拾耶律宗术,这样就容易对付的多了。
对琼嘉公主道:“先不动大哥,他要是能够及早醒悟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但是你要切记,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的计划,一切就当没有发生一样,要收拾就先收拾梁王。”琼嘉公主道:“你打算怎么做?”王伯昭道:“我已经有计划了,趁他不备今晚就带兵端了梁王府。”琼嘉公主关切的叮嘱了几句,王伯昭径自进宫去见耶律宗元商量此事了。
是夜子时浓云漫天,月不见光,星不见熹,整片天空就犹如一块无边无际的墨黑缎子,四周静谧如野,只秋风飒然呼呼的一阵接着一阵从上京城中吹过,刮得枯枝朽叶呼喇喇的响。
细碎的脚步声夹缠着呼啸的风声淅淅索索的正朝着梁王府的方向前行。
正是王伯昭带着三百禁卫军穿道越巷的悄然向梁王府行进,他心里怦然乱跳,手心冷汗直冒,宛是紧张之极,他情知这一次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自己既无梁王谋反的罪证,又无他加害自己的说辞,但事实已经纰漏,倘若自己不先发制人不但性命有失,更有负耶律延禧临终所托,是以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定要将梁王父子杀死当场,以免他反口恶扑,那时自己就无所适从了,只能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夜风沙沙,到得梁王府外,只见门旗高竖隐隐迎风飘展,四周静寂异常,王伯昭挥手示意让卫军们驻步伺候,静耳倾听府院动静,忽地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只听见“托”的一声轻响,王伯昭已跳到院内,落步极轻,悄悄抽掉门插,打开大门,卫军们蹑足行到院中,悄默之极。
正行之间,忽然两人亢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夜闯王府?”王伯昭心头猛地一紧,从背上抽出银枪在手,倏忽间哨声急促,“哔哔”的在院中响了起来,王伯昭将“滚银枪”一抖丈余,紧紧握在手中,“铿锵”声响,个个卫军也瞬间抽出腰刀,严阵以待。刹那间梁王府前院火光四起,照的满院通红一片有如火海,百余名彪形汉子吆喝呐喊,持刀横枪,从路径两侧抢身出来,同王伯昭分庭礼抗。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夜半心不惊。”
想梁王狡狯如狐,奸诈如豺,既存二心以来便时时小心提放,特招揽了一百余名死士供自己驱策,既可做守身护命的保镖,必要时又可做杀人除弊的利器,实是一举两得,这百余名死士夜不解衣,和身而卧,又有人轮番值夜,王伯昭此番也是撞上了,见了这等阵势,暗自惊异,心道:“莫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梁王老贼已有了提防?
但此时已是马入夹道难回头,只能拼杀了。”
那死士中有人眼尖,认出了王伯昭,朗声道:“驸马爷三更半夜带人围攻梁王府,不知是何用心。”
王伯昭道:“梁王蓄谋造反,我今奉旨特来捉拿,你等速速让开。”
那人道:“圣旨拿来我看。”
王伯昭道:“我是奉口谕前来,你们若是识相趁早让开。”
那人道:“口说无凭,莫说没有圣旨,就是有圣旨为何半夜拿人?”
王伯昭无言可对。
这时一人从这些死士中分开一条路走了出来,身穿一件绛红色的金丝镶边长袍,腰束一条紫金玉带,颏下三滤浓须随风飘动,鹰顾狼视,火光晃动下脸色忽明忽暗,尽含怒容,来人正是梁王萧明林。他本在后堂高卧安睡,听得前院吵闹特穿衣起身,一探究竟,见之是王伯昭带人索事,不禁又惊又怒,喝道:“王伯昭,你真是岂有此理,你虽贵为驸马,但我梁王府也不是你胡乱闯进的,你究竟是何意?”
王伯昭心想:“休跟这老儿啰嗦,先杀了他再说。”当下不容分说,喝道:“梁王造反,皇上有令格杀勿论。”说着率先出手,银枪刺出直取梁王前胸。梁王大惊,慌忙后退。两名死士个横单刀上挑,架开王伯昭这一枪,猱身上前,刀来枪往,同王伯昭斗在一起。
趁这一间之机,十数名死士保着梁王紧忙退入后院。卫兵,死士个尽刀兵早已双刃相接,一方是保国锄奸施威风,一方是护主逞狠尽显能,霎时间喝声阵阵,兵刃铿锵,火光中枪缨飘动,刀影闪烁,忽而卫军倒地,忽而死士命绝,杀声伴着风声,风声助涨杀声,梁王府中嚎声旋空,哀声激荡,真是乱作一团,杀成一片。
梁王被十数名死士保着退进后院,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他只道只要自己出面必能惊退王伯昭,却不曾想王伯昭见面不容分说便痛下杀手,宛是果决之至,心里惊怒交集,筹什对策。
王伯昭在前院大显威风,死士虽然凶狠但毕竟寡不敌众,不消片刻已被王伯昭杀绝殆尽,径到后院来寻梁王。这时一净面男子从里屋走来出来,衣衫不整,显是慌忙而出,正是萧寒。急问道:“爹,怎么了?”梁王尚不及答,王伯昭已带人杀入院中,长枪指着梁王道:“老贼,你的死期到了。”十数名死士急忙拉开架势护在梁王身前。
萧寒怒道:“王伯昭,你大胆。”
梁王一声长叹,惨然笑道:“天不助我呀。”
王伯昭横眉冷对,手腕一抖,枪上红缨卷着碗大枪花向梁王刺来,十数名死士抢身出去,只见王伯昭身随枪转,枪随身行,挑拨攒刺,指西打动,施开霸王枪法,卫军们还不及出手相助,那些死士已尽数丧命枪下,萧寒惊得瞠目结舌,心胆俱裂,颤声道:“爹,我保你杀出去。”
梁王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转,道:“不必了。”
向前走了两步,说道:“王伯昭,你今夜带人到老夫府里胡闹,老夫认栽了,我束手就擒,咱们到皇上面前说理。”
说着伸出双手示请王伯昭绑缚。
王伯昭冷哼一声,道:“皇上有命,格杀勿论,你恐怕是过不了今晚了。”梁王心中猛地一寒,背脊发凉,怒道:“王伯昭,你好狠。”王伯昭道:“狠得过你?休要啰嗦。”一挥手对众卫军道:“杀。”
卫军兵刃刚举正要动手,突然一阵旋风刮起,尘沙迷眼,在地上溜溜直转,就好似旋起了一朵波中莲花,渐渐扩散。
双方具是一怔,还不等定神,又见空中飘下片片花瓣,香气四溢,随风而展。
众人抬头望天,只见花瓣越飘越多,就好像下起了一场花瓣雨,大家甚感惊异,怔怔的瞧着,就连王伯昭也深惑不解,大感诧异,自言自语道:“仙女下凡了?”
此言一出便觉荒唐至极,但此等邪魅之事从未见过,是何道理?
突然猛地惊觉,银枪遥指天空,喝道:“何方鼠辈装神弄鬼,还不快快滚出来。”
话落片刻,只见一白衣男子伴着花瓣从空中飘飘落下,身形俊逸,潇洒如仙,腰间悬着一把龙纹宝剑,手摇一柄檀木折扇,面含春风,长眉细目,丹唇皓齿,脸如白玉,年纪三十岁上下,宛是难得一见的奇俊美男。在男子刚刚落地之际又有四名黑衣男子随之落下,这四人的长相倒是普普通通,毫无异彩。
王伯昭见这四人犹如临空天降一般,一看便知是身负绝艺之人,心下不敢懈怠,问道:“不知五位所从何来?”那白衣男子依然一副笑脸,好似天生便是这副笑容,折扇轻轻扇了两扇,道:“我正是为救梁王大驾而来。”梁王心里既惑且喜,暗想:“这是什么人?与我又有何渊源?”
王伯昭倏地眉头紧皱,银枪紧紧握了一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白衣男子依然一副不急不缓的口吻,道:“我是什么人与我救人又没有关系,你又何必多问?”语态傲慢,极是轻狂。王伯昭冷哼一声道:“要救人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白衣男子缓缓折起折扇,插在腰间,笑道:“那就来试试。”
王伯昭刚才见了这人的轻身功夫便知此人不凡,心中稍稍有些慌乱,暗道:“不管能不能战得过他,大事要紧,先杀了梁王再说,现在可不是比武赌斗的时候。”倏地抬起银枪,喝道:“先杀了叛臣。”话落枪起,纵身向梁王刺去。众卫军也应声而上,刀枪齐举,直向梁王袭去。
只见那白衣男子同四名黑衣男子身形也不见怎么移动,五人已抢先挡在了梁王身前。四名黑衣男子双手一扬,也不知放出的什么暗器,只听得“**”声响,王伯昭急忙顿地一跃,蹿身闪过,那些近身的卫军应声倒地,身子左右扭曲,颇觉痛苦。王伯昭大惊失色,忽地心念电转,嗤笑道:“哦,原来只是会放暗器,怪不得这样嚣张。”
白衣男子知道王伯昭忌惮暗器厉害这才言语相激,情知是计,心下不服,拔出宝剑在手,说道:“我就陪你过两招,你们不要插手,只管护好梁王。”
当下身形一挫,长剑送出。
王伯昭臂动枪起,直刺他当胸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