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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海路无尘边草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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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儿。”韩锷微微一笑是祖阿姝来到了他的身边。韩锷这次西北之行才出散关姝姐就来到了他的身边。那时正是韩锷这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小计已经走了方柠、方柠已经与他终于缘断了……他心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崩溃耗散但那是姝姐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祖阿姝的五官稍嫌平淡。但在这一切都荒凉冷肃的边关塞外她那稍嫌平淡的脸儿却似唯一可以依持的温暖。韩锷抖开大氅轻轻把祖阿姝也包在了里面。这次重逢姝姐唯一的变化好象就是不再喜欢自己叫她“姝姐”了所以他才改口叫她“姝儿”。——又是谁说的“军中有妇人兵气恐不扬?”韩锷只觉如不是祖阿姝适时的出现他此刻的心境绝不会这么的镇定恬淡。

※※※

他回过神大氅内拥着阿姝心里却又回想起当日长安城中宫墙复道内的那一场变乱局面——当日事态紧急肖珏驻守宫墙之上宫墙上下都已刀出鞘剑在弦。但这不是这一场仗能不能打得羸神策军的问题而是、一旦开弦是那长安城内太极殿外这三天来勉力保持的平定就再也平定不下来了!长安城内只怕转眼就要满眼烽烟!

……王玄冲韩锷厉声喝叱韩锷忽然一声长叫:他在军中久矣还无人敢当他颜面如此不驯!他身形拨起突然出剑。王玄也算是军伍之人并非全无技艺在身但身遭突变之下也只来得及一摸刀刀才出鞘还未架住韩锷的剑时就已被韩锷剑斩于神策军前。

但接下来的局面却非韩锷所能预料:他剑诛恶后神策军中的汉子并没有呆住而是只愣了下不等才落回马的韩锷开口镇抚已鼓噪着要冲上来。韩锷心中惊凛已甚:俞九阙要自己给他匀出七天时间可才只是第三天的傍晚局面就已不可为己所控了?

宫墙上忽然想起一声清喝只听一个清悦的女子声音厉喝道:“神策军中将士住手!”

这一声来得太过突然神策军中人人人扬。宫墙之上。只见一个女子正满身戎装站在城堞前。只见她眉目端凝秀朗如画这个人神策军中的人却大半认得:杜方柠是曾数次代太子慰劳军中的洛阳韦门杜氏杜方柠。只听杜方柠冷喝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又有没有太子?有没有朝廷?这宫墙之内岂是你们喧闹之地!都给我退下!”

神策军犹不愿动杜方柠忽一声怒叱身影就从宫墙上直飞而下。墙高二丈在她却如履平地。她一伸手冷声道:“这是太子印信有违我令者立斩!”

神策军原为太子辖制这一部领却出于太子妃之父曹蓄厚门下。军中人大半认得杜方柠知其深得太子所信用。犹豫了下杜方柠已冷喝道:“回营!”

那近千人马在她目光的威胁下怏怏而退。韩锷与杜方柠站在当地好久都没有说话。然后他们起身向巷道外空旷处走去。韩锷抬头沉思:这一次杜方柠又一次地穿起了戎衣。但这次她——著取戎衣为与谁呢?韩锷心头忽响起了一好久远好久远的歌。当此形势心中酸楚潸潸然直欲涕下。他侧转头半天没有说话。

好久杜方柠才开口笑道:“皇上真的还没有死吗?”

近日之局不止让太子贽华方寸大乱连一向自信的她也有些疑惑了。韩锷的眼直盯着她淡笑道:“这就要看你有多自信了。”

他深深地望入她的眼——眼儿魅眼儿魅这一双看似清澈单纯的眼中究竟藏有多少魅惑呢?她的所思所行不止自己没料到陈希载没料到只怕东宫事先也不知吧?甚至连俞九阙都为她而措手不及——当日洛阳城中她家门危难她就是凭着那一本捻儿茶把所有的祸乱一手掐断。而如今曹蓄厚被捉东宫明显势危之际又是她以一杯捻儿茶居然毒杀皇上于自己与俞九阙的保护之下。这个女子真让他……

杜方柠的眼里隐有深意。只听她淡淡道:“当今朝中上下凡知道的巨擎大佬只怕人人都以为你要力挺小计身世再现。但即然俞九阙都已与你联手我想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她了解韩锷她在面对韩锷时百战不殆的原因就是:她了解这个韩锷。

只听她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我直说吧削弱东宫之势保其储嗣之位是也不是?

我仔细想了三天三天出观你与俞九阙所作所为得出的就是这个结论。

这是你们商量定的吧?

让他一继位时就与朝中百官那个臃肿无用的文官体系保持一点基本的平衡不至天下大乱。

俞九阙所图就是为这个吧?

如果是我情愿助你。

曹蓄厚的事你们尽可追查下去削尽他的余党。

他的势力在长安只怕也够大了东宫的助力中他起码能当其半。

我会尽量劝说东宫太子忍下这一口气。

但你们也要出上谕严斥三皇子贽平交结外宫不仁不孝将之锁禁。

你看如何?”

原来她要的就是这一场动乱!在动乱中她是动中之动在动乱中重构势力与韩锷完成这场平静的交换。——面对一个这么聪明的方柠韩锷还能说什么?只听韩锷淡淡道:“太子党中太已妃之父曹蓄厚一派一向对洛阳韦杜二门排斥得很吧?”

她先一意削弱大漠王至其为朴厄绯与余婕联手逼死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杜方柠微微一笑:“你说得不错。

我们韦杜二门都是旧族了曹家却是新贵。

你刚才所杀的王玄就是曹蓄厚的妻舅。

你放心最好的平定局面的方法不过是尽量保持旧有的利益格局的不变。

所有人的思乱都只是害怕利益受损。

我们韦家杜家与太子身边的旧族们都已吃饱了只是不想饿着。

不象曹蓄厚他们这样的新贵永远魇足一旦当朝排除异己力谋私欲与仆射堂包括我们两都旧姓一定倾轧必烈导至天下祸乱。

我会劝东宫甘愿自去一臂自弱声势咱们三方就此媾和如何?

我们这些世家旧族要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平静。”

她轻轻摆了摆头微微一笑:“只要我们相互间能够谈妥其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换上一个皇帝罢了。”

她面上微微而笑。

韩锷却低声一叹:这些事这些交换让他自己都觉得卑鄙。

但他也只有这么办。

那以后的四天韩锷督促三司联合在朝的陈希载与太子太傅韦灵之力对曹蓄厚一案穷追猛打甚至要贬黜太子妃——但其实并未深究根底不动太子储嗣之位。

神策军是长安城中唯一可以有异动的军队了他们与曹蓄厚干联极重屡屡异动长安城中宫墙内外在外人以为平静的表面下一时不知起了多少杀劫每一次都可能闹得天地翻覆。

但在韩锷率龙城卫之军与杜方柠挟东宫太子之威的联手压迫下都一一在刀尖上平定了下来。

做为交换东宫要求力黜三皇子贽平。这是一场势力的重新整合以至东宫萧墙之内与仆射堂门下都一夕数惊。那接下来的日子长安城中只听得朝珠儿声响玉笏落地纱帽被摘一时竟不知贬黜待罪了多少官员。但那依旧是一个危局随时可能失控的危局。好在韩锷与杜方柠联手力压竟真的拖到了七天日满。

七日之后太子贽华与陈希载同时登朝——今日该是韩锷面许他们的丧之日了大家都在等着这一日的到来。以后的争斗且容到日后。丧之后紫宸与韩锷在长安的实力就要大打折扣了只怕就无力再借旧日皇权以稳定局面那才是他们逐鹿天下的时机。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彼此都元气大伤。但无论东宫与仆射堂都心有不甘。他们也一直在游说着王横海与古卓一直在做着准备。

但让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是:皇上居然真的升朝了!

太极殿上丹墀之上九五之尊重登紫宸。

韩锷直到眼见皇帝重坐于丹墀之上时才终于松下了那一口气——俞九阙呀俞九阙你返回宫中时皇上已闭气将近一个时辰你的“存亡续断”之术究竟有此等神验!你又耗出了多少修为真力竟真的又弄出一个“半死活”的皇帝来?

“半死活”

三字是俞九阙对韩锷说的话。

皇上的神色果然大是萎顿俞九阙一直陪侍于丹墀之上。

皇上出口的话也木木呆呆说道:圣躬不适于今日起命太子监国又令陈希载等十余大臣着力扶佐同时厉斥三皇子贽平不孝在圣体不愉时未能进见着令贬黜削其王号严加看管。

又令韩锷会同三司究查曹蓄厚余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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