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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记忆里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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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儿,(相当于女儿的意思)去给你老子打壶酒去。”一个满脸疲累的老男人,倚靠着黑漆漆的墙,对着正在生火的小女孩喊道。

女孩儿唯唯诺诺的接过酒壶,眨巴眨巴她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男人百无聊赖地扫了她一眼。

“杵那儿干啥,还不快去。”男人咆哮着。

小女孩抠着脏兮兮的手指,小声说:“爹钱。”伴着话音,小女孩怯怯的伸出一只粗糙的小手。男人用力一拍——打在女孩的手上,女孩儿当即泪花在眼眶里飞转,小声抽泣,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麻麻的,火辣辣的。

“赊账”,男人的语气利落干脆,这已经是男人忍耐的极限,他没功夫同小女孩废话。男人一瘸一拐的扶着墙走去耳屋(也叫偏屋,与主屋相对),小女孩轻轻朝被打的小手吹气,努力把委屈和痛一起咽下去。

女孩儿提着男人军绿色的酒壶,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赊酒。女孩儿走到小卖部,跨过被踏的光亮的门坎儿,朝屋里正在同人说笑的胖女人说:“许家婶婶,俺,俺打酒”说到打酒那两个字时,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胖女人不知能不能听清,但胖女人一看也明白了,就冲女孩手里提着那个锈迹斑斑的破酒壶,也知道她来干嘛。

女人朝空气翻了个白眼,嘴一撇,大手一伸,“钱呢?”,那语气既像是在讨债,又像是在控诉罪状。

女孩儿直摇头,小声呜咽,忍住,抽噎,又忍住。“忍忍不住了。”女孩的抽噎声里颤巍巍争出一句话来,随后滚烫的泪珠吧嗒,吧嗒的,直往地上砸,在地上砸出个花儿来。

胖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女孩儿,“没钱,没钱还想喝酒,没酒”这显然是女人的气话。

女孩儿只是哭,那泪就像刚从泉眼里涌出来,一股接一股的,流个不停。胖女人没好气的又看了眼女孩,半开的口,还没来得及崩出个字来,刚刚同胖女人说笑的几个女人里,有个好事的劝道:“许家媳妇,别为难娃儿啊,她老子不是个东西,这娃托生在他家,也是个苦命的。”真是好一副菩萨心肠。

胖女人耸耸肩,像被说动了,就说:“又赊账啊,酒壶。”语气一样的利落干脆。女孩把酒壶捧给女人,别别扭扭的道谢。

接了酒壶,小女孩儿急匆匆地往屋外走,快要出门时,回头看了刚刚帮她说话的大婶,说了句,“俺爹是好人。”那句话比她任何时候都说的有力。屋里的婆娘一个个大眼对小眼,似笑非哭,刚刚说话的大婶臊红了脸

女孩回到家,把酒壶送到耳屋的桌上,炕上(和床一样的功能)老男人正呼呼的睡着,呼噜声和老牛哞(土话里读n儿)差不多。

放下酒壶,女孩跑去烧火煮饭。

女孩的一天,从早上五点起床生火煮饭,叫父亲,弟弟起床,帮弟弟装好书包(主要是装好中午的饭,男孩中午在学堂里吃),给主屋的母亲送饭,然后就是和酒足饭饱的父亲下地干活。

忙忙碌碌到中午,跨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生火煮饭,父亲则去耳屋睡觉,临睡前还不忘吩咐女孩去赊酒。

天色渐沉,浅浅的月牙,若有若无的挂了出来。

小女孩数着母亲的咳嗽声,做熟了晚饭。悄声掀开锅,趁父亲还在睡着,偷偷盛了一碗米多的给母亲。女孩儿一手端碗,空出的另一只胳膊紧紧掩住口鼻,什么也没说,放下了碗就出来了。

主屋里的女人,焦黄的脸,比小女孩更粗糙的手——和老树皮一样。孱弱,杂乱,无序的呼吸,频繁的咳嗽声,都指向一点,女人病了。

女孩摆好了碗筷,叫醒炕上熟睡的男人。

不多时,这家的男孩,骂骂咧咧的回来了,青紫着脸,左面脸颊上还有一道血痕——不深,破了皮。

说巧不巧的迎面撞上了刚刚睡醒的男人,男人扯了男孩的耳朵来回晃,疼的小男孩呲牙咧嘴的,“真是窝囊啊,没用的东西。”手上用力一甩——扯着耳朵的手。男孩感觉自己的耳朵差点没被拧下来,捂着耳朵,眼里满是厌恶,或许那也算的上是一种恨吧!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一个身形瘦小的女人,提溜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的后脖领子,踹开了她们家的老木门。

来人是陈家媳妇,三十来岁,脸色土黄,眼角堆满了皱纹。气势汹汹的扯着破锣嗓子,开始骂阵。

“人呢,出来了个喘气的,别他妈装孙子,真是什么样的乌龟王八老子养出什么样的种来,(后面的话骂的太难听)”院里,女人在叫嚣。屋里男人还在炕上呼呼大睡,一点也没受影响。

女孩的母亲撑起病弱的身体,在主屋干干的嚎哭,只闻其声,不见泪珠。又气又无力,咳嗽的更剧烈。只好用拳使力捶在自己的胸口,可是既解不了气,也止不住咳。

最终还是七岁的江妮蔫蔫的走出来,低垂着头,一副接受审判的模样。陈家媳妇自然知道是这家那个小崽子干的,让个小丫头片子出来顶包,这家本来也是没种的,东拉西扯骂累了,就拽拉着涕泗横流的儿子悻悻回家了,临跨出门还不忘狠狠啐上一口痰。

男人恰逢其时的醒了,大迈着步子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又磕了磕鞋里的土,扫了眼低声下气的女孩,“别杵着了,烧火去(煮饭),想饿死你老子啊!”

女孩听了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身体抖了个激灵,抹了眼角的泪,溜去做饭。

夜空群星闪耀的时候,男孩回来了,猫着步子先去耳屋窥探,发现男人睡了,才安下心,去找吃的。女孩正在灶火前(灶台前)添柴。男孩同父亲那般扫了一眼姐姐,踢了一脚(踢在女孩的腿上),女孩抬头,没有表情,男孩去桌前坐了,女孩掀了锅,锅里热着一碗清粥。

男孩接过清粥,不管烫不烫就往嘴里倒。当然,粥不烫,女孩刚刚把发烫的碗换了,清水一般的粥也吹的温度正好,不凉不烫。男孩用手把最后一粒米扒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说:“江妮,你是不是偷吃了。”那语气那眼神全是冷漠和质问。

女孩摇摇头,说:“阿剩,下回儿俺那碗饭也留给你”

五年后

老木门寿终正寝了,一个雷雨夜后,伤痕累累的老木门泡在雨水里——躺尸。

男人还是那副疲累相,百无聊赖的姿态,“妮儿”,那声音里没有亲昵,只有命令。

蜷缩在柴火堆里的女孩一骨碌爬起来,跑向男人站的地方。这是12岁的江妮,没有花季少女那般吹弹可破的肌肤,柔顺的秀发。她唯一可以谈的上共同点的,就是少女的清瘦,不过她的瘦,是那种瘦骨嶙峋的“瘦”。她顶了一头枯草,红紫不清的脸蛋,皱巴巴,就像是开水烫皱皮的西红柿,指甲边缝里存着土,(因为经常干活指甲磨的很短,所以泥没在指甲盖里)。

“爹”

“怎么这么慢,磨磨蹭蹭干嘛呢?”男人斜眼看了看她,江妮在父亲眼里看到了威严。

“对不起,爹”实际上,江妮跑到男人面前时,那被她扰了的柴火堆才刚刚停了骚动,也就是男人剔个牙的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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