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关系最好的兄弟在一次乱斗中死了,他这才迷途知返,拜了一个大师傅学厨,他天赋很好,也是真的时运来了,进了大饭店,一路干到厨师长,中间没什么波折。
日子安定下来了,就想成家立业。
那些年厨师这工作体面啊,工资又高,廖坤运混得风生水起,还有不少小姑娘追他。
他从那些小姑娘中,挑了个最漂亮的,娶来做老婆,很快两人就有了孩子,是个女孩儿,不算很漂亮,但粉嫩粉嫩的,看五官,像他。
这是廖坤运第一次感受到血脉这玩意儿的神奇,工作也愈发努力。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闺女流鼻血了好容易才止住,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小孩子这情况不常有的事吗?
廖坤运出身低微,也没什么文化,他老婆说过两次,廖坤运总觉得是媳妇儿小题大做了,夫妻俩健健康康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事呢?
家里就他说了算,这事儿也就翻过去了。
可是闺女越来越虚弱,流鼻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不止流鼻血,她牙龈也出血,出血的时候特别的难止住。
去医院一查,白血病。
廖坤运连白血病都不知道是啥,他老婆哭着告诉他:“血癌,懂了吗?”
沾上癌,廖坤运就明白了。
可是流鼻血啊,多正常个事,她怎么就是血癌了?
直到女儿小小的身体在自个儿怀里断了气,廖坤运才接受女儿已死的事实。
再往后,媳妇和他离了婚,他就想找个偏远的地方一了百了。
这一找,就阴错阳差的到了这个寨子。
提起他左眼尾处的那条疤,每次他都叼着越爷爷卷的草烟,顶着缭绕的烟雾,眯着眼,声音淡得像空中飘着的雾。
“媳妇儿说我以前坏事做多了,报应在孩子身上,这疤,媳妇儿砍的,差点儿就看不见了。老越说得对,活着比死了难。”
他的态度越平静,周围的人就越心疼。
听外公偶然说起,才知道,他死去的闺女,和她同岁。
那时候岑今语才算把廖坤运真的装进心里,也知道廖坤运是真的疼她,真的当亲闺女在养的。
这都是往事,提过就罢了,廖坤运这人骨气,不喜欢别人可怜他。
此时一见面就红了眼,咬着牙又爱又恨,嘴上又忍不住关心:“我说你,就算你老子和你闹不和,你来找廖爹啊,老子难道养不活你?”
廖坤运总喜欢让岑今语叫他“廖爹”,也曾提过让岑今语认他当干爹,可不知为什么,外公无论如何都不让叫。廖坤运以为他是嫌弃他的出身,为这事没少和他闹过。
岑今语笑了笑:“我多大个人了,有手有脚的,自己还养不活自己吗?廖爹您看着我长大的,我什么底细您还不清楚。”
“罢了罢了,”廖坤运叹了口气,“知道没几个人欺负得了你。”
岑今语听着这话,心中闪过一丝难过。
你看,任何人都觉得她不会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她有廖爹和外公教的一身本事,从小都是小霸王,到头来还混得这么惨。
家里爹不疼娘不爱,公司里同事排挤,就连谈个恋爱,也被亲妹妹半路拦截了。
最惨的是后边的遭遇,都怪自己识人不清,也怪自己莫名其妙的圣母心,坑了很多很多人。
“师妹,你现在住哪儿啊?”董世突然问。
“公司宿舍啊,三人住一套,环境挺不错的。”
“什么?!”
听岑今语这么一说,厨房里两个男人气炸了。
“卧槽,你老子他居然敢这么对你?”
岑今语心想,他要是不敢这么对我他就不是我老子了,是我是他老子了。
董世瓮声瓮气地说:“住什么员工宿舍?收拾收拾,晚上跟师哥回家,管吃管住管花钱,绝不让你饿着。”
岑今语扶额笑道:“师弟,你这样,你新婚妻子能答应?”
董世脸色一变,咬咬牙继续说:“她敢!她要是敢多说一句,老子和她离婚!”
“你说说你们俩,幼稚不幼稚?”岑今语没好气地瞅着两人,“我岑今语离了老岑家还活不了了吗?”
她指着脚下的店:“你们看这店,我现在也是小半个老板了,这店本身是要倒闭了,现在天天爆满,你们家阿语盘活的,牛不?”
那小模样嘚瑟极了,师徒两人终于放下了心,但转头他们又意识到一个更加重大的问题。
“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董世问得小心翼翼,廖坤运可就皱着大眉头了。
岑今语在他心底就跟亲闺女一样,不论是哪家臭小子敢打他们家大白菜注意,这都是要命的大事。
“呃……”岑今语脸一红,眼前浮现唐哥哥那张脸,支支吾吾地,“算、算是吧。”
董世像遭遇了火山爆发那样惊骇:“师妹你不是吧,你居然脸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今语总觉得他们俩反应有些奇怪。
董世用下巴指了指外边:“喏,就那小子,天天晚上来这里蹲点,他说他和你熟。”
岑今语往那儿一看,看见了程前。
只见他坐在窗边的位置,手里捧着个茶碗,身边跟着小特助吴霖,还没到饭点,两人点了一碟水果和两份甜品。
程前手里还摊着份文件,似乎是到这儿办公来了。
岑今语冷笑了一下:“我怎么会和他熟呢?我压根不认识他。”
以前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当我像块抹布似的,想扔就扔,现在老娘独自美丽了,你倒像个舔狗似的,什么都想来蹭蹭了?
当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