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巡抚连城璧收到了孟养土司思华和蛮莫土司思绵打算弃缅归明的消息,急忙找滇国公史其文、云南布政使杨畏知、云南按察使王运开、巡按矍鸣丰商议。>
“诸公,孟养和蛮莫土司欲归顺大明,咱们该如何处置?”>
“抚台,此二处皆吾大明故土,直接允了便是”。>
“正是,彰显天朝国威,正当时也”。>
滇国公史其文和巡按矍鸣丰主张接收蛮莫和孟养。>
连城璧见杨畏知和王运开一言不发,这二位在云南为官多年,熟知云南民情,有必要问问他俩的意见。>
“杨公、王公,请畅所欲言”。>
杨畏知凛然道:“现在和数十年前可不同了,缅人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孟养和蛮莫,在孟拱城、孟养城、威远营城(八莫)皆驻扎重兵,要接收这两地,势必要和缅军发生冲突。现在福建、浙江正在激战,湖广、江西也山雨欲来。吾等应为朝廷分忧,实在不宜在南方再挑起冲突啊!”>
王运开的思维却与众不同,“孟养、蛮莫素来贫瘠,又屡遭缅军屠戮盘剥,虽有些矿产,却位于深山,不好开采。如果得了这二地,短期内朝廷没有什么收益,每年还得倒贴大笔钱粮。缅北膏腴之地在孟密,此地极富,得之可以养兵。下官的意思是要么就暂不接收,要接收就连孟密一起接收了”。>
世界上的事真得很奇怪,这个王运开原先是永昌府推官,后来做了云南按察使,一直从事法律方面的工作。不料,却懂经济之学。>
他说得没错,蛮莫、孟养、孟密、木邦这些地方,大山林立、土地贫瘠,最大的收入来源于采矿。而尤以孟密辖地矿产资源最丰富,“东产宝石、金,南产银,北产铁,西产催生文石”,史载“云南宝井,环孟艮、孟养、孟密,诸夷俱有之,惟孟密所出称为最……井所出,色类不一,其价亦悬殊,有铢两即值千金者”。>
不要以为古人不懂经济,其实古人一点不比后人笨。宋朝时,江浙发生饥荒,范仲淹却大兴土木,修衙门、建寺庙。有人问他,你不赶紧赈灾,搞这些干啥?结果范仲淹说,搞工程建设,可以让灾民就业;灾年工钱便宜,又节省了政府开支。两全其美。瞧人家这一手经济学玩的!>
连城璧听完,目露慎重之色,“看来收复孟养、蛮莫,不能急于一时啊!吾等报于朝廷,请暂缓接收如何?”>
“汝等这是误国。云南厉兵抹马数年,士卒精锐,正好一鼓作气,兵发缅甸,收复旧土。今错失良机,岂不为天下耻笑?”>
滇国公史其文勃然大怒。朱亨嘉虽然从云南抽调了李定国、李承爵部三万老兵去湖四川、湖广,但是又让史其文在云南招募五万新兵,训练了两年,已经成军,正是跃跃欲试的时候。当武将的没有不想打仗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嘛。>
连城璧和史其文态度出现了分歧,最后只好各上一道表章,交给朱亨嘉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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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正值酷暑。浮生偷得半日闲,朱亨嘉和陈淑妃下着棋。他喜欢和陈淑妃下,陈淑妃从不让他。虽然输多胜少,但是,过瘾!>
大热的天,吃了几颗冰块镇着的荔枝,暑气顿消。>
咦?夏天怎么会有冰块?难道有穿越客发明了冰箱?>
您想多了,王府有冰窖,很大,冬天的时候,去河里取整块的冰,存于冰窖,夏天再取出来用。>
夏天的冰,价比黄金,很贵重,只有达官显贵、富豪之家才用得起。普通草民,只能用井水镇两块西瓜解暑。>
上天就是这样不平等,封建时代,帝王家的冰窖竟有一条巷子那么大!不信您去西安逛逛,那里有条巷子,叫冰窖巷。>
看到这两道观点截然不同的表章,朱亨嘉左右为难。接收吧,现在福建、浙江已经打到了关键时刻,湖广、江西的清军也蠢蠢欲动,实在不宜在南方挑起争端;可不接收吧,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惜!>
大事不决问郑封,这是朱亨嘉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
郑封被召进了暖心阁,听闻此事,想了想道:“监国,此事易耳!首先,您应该封思华为孟养宣慰使、思绵为蛮莫安抚使,以安其心;其次,您密告二人,暂不公开此事,屯粮练兵,等天朝大兵入缅时再倒戈一击,以为内应”。>
“郑卿此言真正是老成谋国。既没有寒了忠臣义士拳拳报效之心;又没有擅起战端,影响北方战事;还为未来平缅,埋下了伏笔。好,好啊!”>
朱亨嘉想了想,光给这两个土司封官还不够,还得给他们一些实际的支持。大笔一挥,又从淘汰的军用装备中,挑了一些保养较好的,各赐二人鸳鸯战袄五百具、刀盾五百副、长枪五百杆、老式火铳一千杆、弓箭一千张。>
为了给这两个打算弃缅归明的忠义土司打气,朱亨嘉又令驻守车里宣慰司的张虎、余太部,驻守孟琏司的贺九义部,驻守孟定府和镇康州的赵印选部,驻守陇川、干崖、南甸三宣之地的胡一清部加强战备。又令张国用、八寨土司龙上登部去赵印选处听用;赵得胜、宁州土司禄晃部去胡一清处听用。>
一时间,明军在明缅边境,集结了七万兵马,磨刀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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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的孟养土司府,几个土兵正在站岗。一个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到了门前,老泪纵横,抚着大门口的铜狮子,迈不开步,“列祖列宗在上,不肖男思祖回来了!”>
土兵呵斥:“哪里来的狂徒,敢在土司府撒野!快滚开!”>
“且慢”,喧哗声惊动了六十岁的老管家,“您是?”>
“小福子,汝不认识吾了吗?也难怪,四十九年了!当年汝才十一岁,吾也不过十五!”>
老管家仔细瞅了半天,猛然惊道:“您是思祖少爷?”>
“正是”,白发老人恢复了镇静,“速去通知思华,吾有要事”。>
白发老翁是思华的堂叔思祖,当年思华的叔祖思轰起兵反抗缅甸,兵败后带着十五岁的思祖投奔干崖刀氏,在大明境内,一躲就是四十九年。再回祖地,思祖已经由少年郎变成了白发翁。让他怎能不伤心!>
思华和思绵在密室接见了思祖。>
思祖正容道:“礼不可废,快摆香案接旨”。>
接完旨,思华被封为孟养宣慰使,思绵被封为蛮莫安抚使。>
二人正高兴着,还有更高兴的。>
思祖微笑道:“予此次来,可没空手。监国靖王殿下还各赐给汝等鸳鸯战袄五百具、刀盾五百副、长枪五百杆、老式火铳一千杆、弓箭一千张”。>
一听到有这么多武器,二人大喜,缅甸征服孟养和蛮莫后,缅军限制二人手下的土兵人数,又收缴了不少武器。他们的军备不足,这批武器正好能解燃眉之急。>
“祖叔”,思华有些振奋,“监国给吾等这些武器,是朝廷的大军马上要入缅了吗?”>
思祖正色道:“非也!监国殿下让汝二人,暂时不宣布归明的消息,而是潜伏在缅人身边卧薪尝胆、积蓄实力,等朝廷大军入缅之时,给缅人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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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在边境屯兵,惊动了缅军孟拱、八莫守将,急忙把边情报于缅王莽达。>
莽达召集重臣商议。>
“兄长”,莽白愤愤不平道,“明人在边境屯兵,必有图我缅甸之心!应该召集各阿赫木旦的兵士,先行伐明,争取主动”。>
“请王上发兵!”>
一听说有仗打,缅甸的一帮军事贵族,都瓦、土司、头人们,兴奋得两眼冒光。>
战争,意味着更多的土地和财富。>
打仗?拿什么打仗?国库已经空了。>
莽达苦笑。他隆王给莽达留下了一个充盈的国库,执政三年,花得光光。>
倒不是莽达自己花的,而是花在了各地的阿赫木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