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口气,中规中矩的走过去:“父亲。”
傅忘川从书案里抬起头,看着这个人前顽劣在自己面前却颇为拘谨的女儿,柔声问:“怎么了?”
“我、我……”梨谣手指发颤,顿了顿一咬牙道:“我听说浮生师伯要去苗疆做生意,我想跟他一起!”
“哦?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偷偷打听来的。”不管怎么说,不能出卖浮生叔叔。
傅忘川似笑非笑,撑着手臂看她,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在想什么。“天影就教了你这些东西?柳约最近很忙么?”
柳约就是她的小伴读,那个常常在她偷懒睡觉时放风的少年,比她大一岁,可她还是喜欢叫他“小伴读”。
见傅忘川提起他,梨谣心里“咯噔”一下,忙摇手道:“不不不,他一点也不忙,天天都陪我练功呢!”
不过傅忘川没打算跟她闲扯,只“嗯”了一声,淡淡道:“既然呆的无聊了,那便出去逛逛吧。”
欢呼声还没喊出来,又一句话将她刚窜起来的小火苗浇了个彻底。
“月底召光会去临安,那里山清水秀的,想来你也喜欢。就跟着一起去吧。”
临安?
临安……?!
梨谣愣了半天,没大反应过来:“临、临安?”
“嗯。”傅忘川低下头去,继续专注的工作。
“父亲,我……!”熊孩子欲哭无泪。
“退下吧。”
恨恨的出了主塔,就着塔外的梨树一阵踢打,执勤的弟子深深地望了眼可怜的树,不忍的别开了眼。
梨谣一抬头就看见主塔里出来个侍女,匆匆忙忙的往前走,抬手就拦住了她:“桃儿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
全门派都知道,这位大小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玩心眼使绊子比谁都强。桃儿没空搭理她,只得搪塞道:“去护法别苑。”
“去干嘛?”
“去找浮护法,尊上找他。”
梨谣奇了:“浮生叔叔不是才走么,怎么又找?”
桃儿急的跳脚,哀嚎着求她:“我的大小姐啊,您快让我走吧,尊上急着呢,看样子是生气了。”
素来不食烟火的傅忘川会生气?这就更奇了。还待说什么,桃儿早就已经跑远了。
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梨谣恹恹的回了自己的寝房。她的寝房在一座分塔的顶层,装饰上处处粉红暖黄,充满着小女儿的情态。
外间的布置干净而整洁,一排葱绿的竹子绕墙而放,雪白的窗纱时不时飘进屋里,掠过碧色的叶子。她的小伴读柳约就住在这里。
外间的布置干净而整洁,一排葱绿的竹子绕墙而放,雪白的窗纱时不时飘进屋里,掠过碧色的叶子。她的小伴读柳约就住在这里。
本来以为柳约去找天影师父了,结果当她推开内屋门的时候,有点愣。柳约正挽着袖子擦她的书架,一层一层将上头的……呃,她的书架上其实没有几本书,大都是出去玩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因为怕侍女收拾给当破烂扔了,所以从不许别人动。
当然,她自己也从来不收拾。
柳约将上头的小玩意儿拿下来,抹布沾了水小心将灰尘拭去,等水干了再重新放回去。
梨谣心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便随手从外间捏了块桂花糕,倚着门一遍看一边吃。
蓦然间,柳约的手探向某一层的角落……
“……”
梨谣觉得,柳约的身体好似僵硬了挺长时间,看的挺认真,连她过去了都没发觉。
“喂,你在干什么?”梨谣拍了他一下。
柳约猛的转过身来,见了梨谣就跟见了鬼似的,尖叫一声后举着条胳膊不住颤抖。
她低下头去,只见条的手上提了块雪白的布带,竟是女子来月事时用的月事布。更惊悚的是,上头还煞有其事的粘了两点暗红的颜色。
梨大小姐毫无女孩子的自觉,两个指头一伸就把那玩意儿捏了过来,仔细瞅了瞅道:“这好像是我前几天丢的。”
柳约连嘴唇都在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憋的通红。
“弄脏了,可不就得丢了?但是我忘记丢哪儿了,原来它在这儿啊。嗳,你的脸怎么了?”
“你、你……太不要脸了!”羞怒的小伴读终于挤出这么句话。“这种东西怎么可以乱扔!”
“哎呀,不就是条白布么,我前两天割破了手,情急之下找不到纱布,就只能先拿这个凑合了。再说,我也没有乱扔呀,明明就是塞角落里了。”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道:“割手了?让我看看。”
直到今天调戏的够了,梨谣有心安抚他,便伸了只手出来。“喏,上过药,早就没事了。”
柳约牵过她的手看了看,掌心细腻柔软,只在食指指尖处有一道淡淡的痕迹,这才放了心。转身将抹布和垃圾收拾了,才道:“听说你的女红先生明日要来检查功课,你这屋子见不得人,所以我才进来收拾。对了,你的功课准备好了么?”
一听女红,梨谣登时翻白眼,促狭的笑了半天,才指着床脚那一堆绣好的手帕荷包道:“保管那老太婆无话可说!”
她会这么积极?柳约怀疑的走过去挑起那绣着鸳鸯戏水的手帕,瞅了瞅,顿时明了。转头扶额,暗叹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这是她绣的,实在是太蠢了。
这明明就是召光护法去青楼,跟花姑娘们要回来的,上面还有股子腻人的脂粉味儿。
嫌弃的想将那手帕扔回去,仍的动作停了一下,索性将那一堆荷包什么的全抱了起来,一股脑儿扔到桌子上。道:“还是别放床上了,太呛了,谁知道这味儿对身体有没有害。”
“随你咯。”
梨谣懒洋洋的往床上一倒,抱着松软的被子滚了滚,随口问:“过两天两个护法都出门,浮生去苗疆,召光去临安,你跟哪个?”
“小姐跟哪个?”柳约问。他有时候称她“小姐”,有时候又直接说“你”,人前恭敬人后揶揄,梨谣也懒得理会这些,想了想,答:“我是想跟着浮生的,不过我爹不准,临安都去过了,没意思。”
柳约问:“尊上为什么不准?”
梨谣耸肩,摇头:“不知道,可能……怕我太单纯被人拐跑了吧。”
这什么破理由?她不拐别人就谢天谢地了!柳约抽着嘴,满脸黑线。不打算跟她再胡扯,扭头就往外走,偏巧路过屏风的时候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