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u赴约时带了两个同事，行事谨慎，对路过身边且距离在三米以内的活物都带着审视的目光，哪儿来哪儿去，祖上三代什么工作都要摸清楚。
她对此的解释是晏唯的处境比两周前还要危险。
“天使组织的事没有结束，你又惹上渔业公司的人，现在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鱼龙混杂的街头，还带着丹，真是不要命了！”
被提到的孩子正在卡座上站着，手里两只蓝色的飞镖前后甩了出去，咻咻，以漂亮的弧线完美上墙，正中靶心后撅着高傲的屁股抖了两下。
晏唯收回目光，敏锐地从Lau的话中捕捉到新消息：“天使组织的案子，现在由你跟了？”
Lau不自然地点头。
气氛沉寂，不约而同想起个人来。
“我负责你们的安全，包括起居用餐和出行，目前接到的命令是三个月。”Lau先开口，把文件递给晏唯，“从今天你登机开始。”
“我们准备回家。”
家在芝加哥。
Lau也没怎样意外：“那很好。”
晏唯以为她会反对，那不是个隐藏证人的好地方，毕竟当地的论坛报曾得出一个有趣的结论：气温每升高一度，枪击殴打等人身伤害案就会增加一起。
她随意地翻翻文件，提笔签字：“那么接下来，希望我们相处愉……”
余光扫过，她觉得从现在起，大家应该不怎会愉快了。
扔飞镖的小女孩已经从卡座上翻了下来，头朝下，一双腿搭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吐得不省人事，手里还紧紧攥着两枚没有扔出去的玩具。
周峤半跪在地上，及时地托住了她的头。
把丹带离这个咖啡吧前，晏唯已经把从早上起床到这里的每一个过程捋了一遍，吃穿饮用以及碰过面的人，所以什么人，什么时候投的毒？
想不出。
好在急诊后，护士报告上注明只是普通的急性肠胃炎，主治医生接诊后也并未要求转院治疗，通知取药缴费，和善的护工把孩子推进了病房。
一个小时后，丹睁开眼睛。
晏唯替她拉上窗帘。
她问：“妈咪，你害怕过吗？”
声音小小的，几乎听不清
晏唯摸摸她的头：“等出院我们就回家，你喜欢长得好看又温柔的老师，我可以带你面试，然后我们开始学课好吗？”
丹嗯了声，脸色很不好，眼皮上有青红的血管跳了跳，跳的狠了，几乎要破皮而出。
晏唯低头，拂开她汗湿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不会离开。”
“你比我妈妈对我好。”
晏唯起身的动作一僵，没回头：“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替代她，谁都不可以。”
丹自说自话：“我跟着她，过不久就得陪男人睡觉了，现在这个年纪一天陪两三个客人，如果遇到心理扭曲的变态，我可能会修养几天，然后……”
“丹！”晏唯皱眉，打断她的话。
丹笑笑，翻了个身，看着药水滴进血管：“我会遇到什么样人，你比我更清楚，读书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却是你用命换来的，有时候我很矛盾，妈咪……”
晏唯没说话。
“我现在没有任何愿望，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妈咪，我害怕你死！”
很多人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害怕过吗？直到现在这一刻，她是怕的，怕这个孩子在她死后会活成她口中的样子。
呼吸不顺，她推门出去。
Lau站在走廊上，灭了烟：“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她觉得累，身体撑不住，扶着椅背缓慢地坐下去，腿上的伤口恢复的并不理想，牵扯得浑身都疼。
“丹的病未免太巧合。”
晏唯头痛欲裂：“你说她故意的？”
Lau满脸了然的态度，你看，你也这么觉得，只是被亲情蒙蔽了双眼，忽视了最明显的破绽。
晏唯叹了口气：“你是想和我谈，还是想和她谈？你认为她留在这里的理由是？她比任何人都懂趋利避害，她不会对自己下手。”
Lau：“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晏，你觉得你对于她来说是利还是害？”
晏唯蓦然睁开眼睛。
Lau在盯着她：“天使组织的目标是她也是你，你们在一起就让他们的目标趋于统一，因此你们面临的风险是双重的，你在保护她的同时，也在把她逼进死路。”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们会负责她的安全。”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后面露出双眼睛，眨了眨，然后又把门掩住，悄然无声。
晏唯拒绝：“这件事，没有和你商量的必要。”
她在对待丹的事情上近乎执拗，Lau也没打算迅速说动她；她看了一眼迎面走来的何应旬，希望这个英俊又有些阴鸷的男人能够取得她无法取得的成果，他们更容易亲近。
毕竟，曾经的未婚夫妻，感情是无可比拟的。
可惜她想错了，晏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第一，你我只是合作关系，你没有任何约束或者命令我的立场；第二，我已经向邮报提出警告，如果何总编再以任何私人理由干涉我的工作，那么我有权提前终止合同。”
晏唯从椅子里起身：“另外，我们的感情已经结束，连朋友都不是，希望以后不要私下见面，谢谢配合！”
“唯唯——”
晏唯反手把病房的门带上。
丹睡着了，脑门上黏着汗，安安稳稳地躺在阳光下，晏唯突然就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