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话语声,却仿佛使小院里柔和暖暖的阳光,戛然凝固。&l;/br&g;
手指再次猛然顿住,细碎的谷粒从之间逐渐滑落。垂下的俏脸,浅婉的柔笑瞬间消融,美妇微微眯起细微弧度的美眸中,竟是泛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杀意。&l;/br&g;
“秦姑娘是听到外面的谣传了吧。呵呵,我们这些乡下人又怎么懂这些东西呢。”温和的语气似乎与先前没有半分的差异,自那似乎正在专心忙作的美妇口中传出,那张俏脸却是没有再抬起。&l;/br&g;
“伯母,我没有别的意思。”言已至此,秦墨索性也就不再矫作犹豫,“或许,我可以为艾洛弟弟帮上一点忙。”&l;/br&g;
话音未落,坐于凳上的薇雅却是忽然起身,美眸不着痕迹地向着院门扫了一眼,随即挎起篮子,也不理会身旁的少女,面色平静地走进屋子。&l;/br&g;
少女柳眉轻扬,没有迟疑,紧随着也走进了屋中。&l;/br&g;
“秦姑娘,如今你上已经好了,不如我早点托人把你送回家吧,你家人也能早些安心。”薇雅径自走进了厨房,头也没回地道了一句,努力保持着往常语气的声音,却是不觉间多了一丝生硬。&l;/br&g;
秦墨倚在门边,清冷的俏脸并未因美妇忽然变得冷淡的语气而有什么异色。目光静静望着自她说出那个词后,言行就变得有些怪异的美妇,美眸微微闪动,半晌,方才微启朱唇,打破屋子里怪异而沉闷的气氛:“我是炎城秦王府家主秦云天之女,想必,伯母对我这个身份也知晓一二吧。”&l;/br&g;
薇雅依旧自顾自的在厨房里忙碌着,一言未发,好似根本没听见少女的话一般。&l;/br&g;
“或许您对我秦王府有着什么误解,但我秦墨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对艾洛弟弟也没有任何恶意,这一点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看着在自己亲自说出身份之后,依然毫无反应,反而那股冷淡之意变得更甚的美妇,少女咬咬嘴唇,顶着那让她都感到有些压抑的气氛继续道,“艾洛弟弟不能进学院修行,但我可以以一个名义,将他接入秦王府。
虽然可能无法改变他的体质,但至少也能在那儿学习到许多知识和本领,得到一些在其他地方得不到的历练。
话说出来也许有些不好听,但我想,您也不甘愿让艾洛弟弟一辈子窝在这个小村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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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秦姑娘,”薇雅忽然出声打断了少女的话,声音淡漠,却似乎因为少女这番语气颇为真挚的话少了一分冷意,“多谢你的好意,但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不牢你费心了。”&l;/br&g;
生疏客气的言辞间,却是一股任人都能感受到的不容商议的回绝。&l;/br&g;
望着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隐隐生出一抹烦闷与不耐的美妇,秦墨微微一滞,只得是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
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在艾泽村这种偏僻地方生活的妇人,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对应该不可能与其有任何交集的秦王府有这么深的成见。
她之所以会提出一个这样的想法,一来是想要报恩,二来也是舍不得艾洛因为体质,一辈子在这个小地方呆着。
虽然心头有些气苦,也有些为那个可爱的小弟弟惋惜,但既然对方这般态度,她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再去贴冷脸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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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姐姐,我……跟你去。”刚欲转身走开,门口处突然传来的一声低低怯怯、却异常坚定的童音,令得屋内两女的身体都是骤然一僵。&l;/br&g;
“洛儿……”
望着那道慢慢跨进来的小小身影,薇雅俏脸上强撑起的淡漠终于破碎而去。
轻咬红唇,神色怔然,半晌,唇角方才溢出一抹无法言表的苦涩与无奈。
她又何尝不知这个固执的小家伙一直在外面偷听她们二人的谈话呢。
理智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只要将这小家伙赶开,或者把这来历危险的少女彻底灭口,那么她们的生活就又能重归平静,然而当少女在提出将艾洛带到秦王府的想法之后,她心中刚刚泛起的杀机,却是尽数转变成了难以决断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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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儿莫若母。艾洛这段时间好像的确变得开朗了许多,好似已经恢复如初的表象,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她固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远离开外面凶险的世界。但她却更不想,自己的宝贝,一辈子就都顶着一个废物的帽子,受着别人肆无忌惮的嘲讽、白眼,最后郁郁寡欢,庸庸碌碌。&l;/br&g;
有哪个母亲会真的完全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番成就?又有哪个母亲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心肝整日被别人戳着脊梁。正是因为这种异常矛盾而尖锐的心态,一向处变不惊的她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故而她才迟迟没有阻止艾洛的偷听,也没有对这对艾洛确实没有恶意的少女下杀手。虽然她口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少女的提议,但冥冥间,她却是隐隐生出一种让艾洛自己决定的打算。毕竟,未来的路,依然需要靠这小家伙自己走下去。&l;/br&g;
“艾洛弟弟……“秦墨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一直躲在外面。&l;/br&g;
微微张了张玉唇,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l;/br&g;
“娘。”艾洛握了握拳头,勉强冲着少女露出一抹笑容,随即将目光转向面色复杂变幻的美妇人,竭力压抑住喉咙里的哽意,连声音都带起了丝丝颤音,“秦墨姐姐说得对,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这里。所以,我……”&l;/br&g;
“洛儿,娘有些累了,咱们明天再说,好吗?”望着儿子坚定灼灼的双眸,薇雅忽然将目光躲闪开,疲惫地叹了口气,仿佛真个人都变得憔悴了许多。无力地挥挥手,脚步竟是有些慌乱地朝里屋走去。她心头忽然升起一丝悔意,更有一丝令她自己都不敢直视的犹豫。&l;/br&g;
“娘!”
一声泛着哭腔几乎歇斯底里的吼声,仿佛令得整个屋子都是颤了颤,也让美妇人慌张的步伐完全僵硬了下来。
艾洛颤抖的牙齿,几乎将嘴唇咬成一片惨白,眼圈赤红得吓人,“我知道您为我好,不想让我受苦。
但我不要当一个人人都骂、人人都瞧不起的废物!
我不想以后变得连那个达比都打不过,不想以后连欣儿都看不起我!
每次外面那些人骂我的时候,说您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我真想拿把刀把他们都宰了。
肯斯大叔现在能保护我们,可他护得了我们一辈子吗?
我必须要出去,只有我以后有了出息,有了实力,那些狗才不敢再说我们!
您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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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阵暴雨倾泻般几乎语无伦次,连字音间都抖成一片模糊的吼叫,令得屋子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秦墨怔怔地望着那小脸涨红、激动到近乎发狂的小男孩,心头怜爱地微微一叹。她从未想到那整天欢蹦乱跳,顽皮嬉笑的小家伙,心底竟是积郁了这么多的怒火和伤痛。&l;/br&g;
薇雅宛如泥塑般僵立在原地。泛红的美眸间,不知何时已有两行清泪滑落脸颊。男孩的每一声咆哮,都像是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在她心中割下血淋淋的伤痕,让她仿佛从灵魂蔓延出彻入骨髓的疼痛。半晌,微微仰起头,拭去快要滴落而下的泪珠,转过身望着那张同样溢满着泪花的小脸,泛起苦涩的心头,却是将那丝紊绕许久的犹豫,淹没而去……&l;/br&g;
……&l;/br&g;
月弯如钩,轻巧地钉在无边的夜幕,璀璨的星斗,如众星捧月般盘环着聚拢在月轮周围,让言语黯然失色的美妙中蕴着丝丝虚无缥缈般的玄秘莫测。&l;/br&g;
黑夜带来的宁静,一如既往般的浓郁。然而即便是在这片包纳了天地的平静下,依然有着许多平静涌动的涡流。&l;/br&g;
小屋里,艾洛呆呆地靠坐在床头,一双漆黑而稚嫩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向无边无际的星空,空洞得仿佛被星空吸引出了眼球的眼神里,缓缓攀起丝丝无助的茫然。&l;/br&g;
回想起白天的冲动和对母亲的大吵大闹,艾洛小脸上就忍不住浮起一抹复杂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