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还是怕死的。[≈][].[].[]”茯玄摇了摇头，又开口问道：“假若苏陷入极大的危难之中，那么爱得如此痴狂的你，可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于她？”
谢达茅听到茯玄的疑问，却是愣愣地没有再开口。
“我想你开始觉察到了，那是因为你开始衡量起来了。你觉得自己是可以这样做到的，你能为此而付出生命。但是你心中隐隐感觉到的是不值得，不甘心是吧？”茯玄直接点破了谢达茅心中潜藏在最深处的邪恶观念。
“这就是你之所以会入魔的原因。你的爱并不是如同你自己所言所想一般无偿。在你心中最为深处，所期望的不过是付出之后的回报。”茯玄冷笑着继续道：“你一定觉得，如果苏也一样是爱着你的话，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你能够十倍百倍地去回报她的爱意。然而她却不爱你，为了她去死，到最后却是由别人搂着她美好地活下去，多么的不公平，多么的残忍？”
“闭嘴！”谢达茅被茯玄的言语激得陷入了癫狂一般，狂嚎着捂住耳朵。
“好了，别装了！如果你真的入魔了，早在浮屠塔之时你就已经死掉了，又怎么能够好好地坐在这里。”
茯玄叹了口气，坐在了方才谢达茅床上的位置上：“入魔是**的一种升华，是为了掩盖住内心中最不愿意面对的**，而将其无限扩大的过程。一旦处于入魔的状态之下，所有的一切也都将随着这一**来行事，便是死亡，也无法阻拦改变分毫。”
“不要问我为何会知道这一切。在当日真元炮的威胁之下，你选择的依然还是你的性命，便是连我从你面前走过，均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这样的入魔或许可以诓骗过别人，但是诓骗不了我。”茯玄伸手一指谢达茅道：“你只不过是借此掩饰，将心里面那些不满与咆哮竭尽表露出来罢了。”
“如此懦弱的内心，连入魔的资格都没有。”随着茯玄断言一般的话语，谢达茅身上的气息开始慢慢地改变。平淡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那是最为真实的自己，不需再去掩饰。
“懦弱的内心嘛，你这样起来道似乎真的是这样子。”谢达茅面色颇有些惨淡，带着自嘲地道。
“这样起话来便方便了许多不是？”茯玄笑了笑，接着道：“之所以我鄙夷你的做法，便在此处，别人喜不喜欢你，那是别人的事情，与你自己付出了多少没有半点关系。那一切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作为，又怪得了谁人？偏生你却想不透这点。”
谢达茅背靠着墙壁，放下了伪装之后，却显得轻松了许多，反复闲聊一般的回答道：“我有哪里想不透这样一个道理，只是看不看得透，与放不放得下，是两回事情。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却不想到底还是会突然浮现。”
“这方面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开悟，只能靠你自己。我还只是牵过女孩子的手的年轻而已。”
“没事，我只是憋在心里面，出来会让自己感觉好一点罢了。”谢达茅被茯玄接连着将心中的想法点破，索性却不在遮遮掩掩起来。在日暮故去之前，他还可以亲近地向日暮请教些许事情。其后的日子里，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活着，在没有半个人能够叫其敞开心扉交谈。
“事实上苏姐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更为清楚才是，即便是这么些日子的观察，我也能够大致判断出来，强势些的男人才更符合她的胃口。像你这种内**的智者类型，脑袋里面像是在跑马一般终日不知所想的类型，他没有刻意疏远你便算是好事了。”茯玄撇了撇嘴道。
“原来我在她的眼中当真是如此的不堪嘛？”
“不堪倒是不至于，起码她还是非常尊敬你的。只是从谈情爱的角度上去考虑的话，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且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太过熟稔也会造成心理上的障碍。”茯玄头头是道的分析道。
“此话怎讲？”谢达茅疑惑地问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比苏还长上几岁，既然你们两人都是跟随在日暮的身边许多年的，那么自然熟稔非常。有一句话称之为长兄如父。既然当时日暮已然故去，那么你的身份在年幼的苏心中必然会有这样的转变，这种情爱又怎么会落到父母的头上？宽且男女之间，多少总要存在着些**与秘密。换做是你要如何面对？”
茯玄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继续邪恶地举例道：“若是你知道你的伴侣在你的时候还玩笑地弹过你的那个部位，你又要如何与其面对与相处？”
“呃……这样来也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谢达茅不无尴尬地抓了抓头。
“之前苏姐曾经与我谈及过你，事实上你本应该是极为睿智的人，思想的高度甚至可以比得上十三寨的大德。而且你用的手段也很和我的胃口，那些丹药虽然能够叫人沉迷，然而劫石的分量与其他药物的效果却并不会对服用人有多少的损害。却是能够将他们牢牢控制在手中。”
茯玄难得地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如果不是苏姐阻止，且手头上没有劫石的话，这么好的手段我肯定不会放过。”
谢达茅露出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茯玄的言语而产生生命反应。
“所以在我看来，你非是不能解脱，而是不愿。”茯玄眼神变得深邃了许多，“的确也有许多人看似世间总总均不在意，只因为将一切都寄托在一个方面，譬如感情，譬如理想等等。然而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已经能够将那寄托都一并抛弃了才是。”
“我……”谢达茅张开嘴来想要辩解点什么，却是不出接下来的话语来。
“其实在思维的高度方面，我与你的境界都差不多，因为我也最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茯玄厚颜无耻地抬高着自己，却并不显出半点的心虚。
“一个人一旦看透了太多的东西，便会对世间的许多东西都显得兴趣寥寥。”茯玄指着自己的心脏继续道：“然而要活着，并且活得实在，这里必须要有点东西，可以是拯救天下生灵的鸿愿，也可以是晨耕暮歇的安逸，却不能够没有。”
“所以我能够劝诫你的，便是放下那根毫无用处的救命稻草，真实地去问一问你的心，到底想要怎样去活着，想要去做什么。”
谢达茅摇了摇头：“或许真的如同你所的一般，我是不愿意放下的。然而却并不是因为我心中需要什么样的寄托。活着本身就是为了活着，这一点上我虚长你些岁数，却是看得要透彻一些。”
“那么便去做些什么。哪怕你真的修为能够超过我家师兄，实打实地将其击败也好。虽然你没办法让苏因此而喜欢上你，但是到底你能够证明自己的优秀，亦或者找一个比苏还要好的女子。”茯玄打趣地道。
“你不懂……”谢达茅惨笑着摇头。
“我是不懂，你大可以做你那伟大的情圣，以期望对方那天会突然发现你的好处。然而到底，这些期望不也都是你心中的**所产生的嘛？你想要得到什么，甚至认为这便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一点，乃至于以此来区分自己的不同。到底都是看不透自己的本心。”
“有期望，所以有**。它只是**，不是别的什么高尚的东西。没有你想象中的伟大，坚持，只是因为自私与无法正视**。”
茯玄像是要将谢达茅唯一的遮羞布也一同扯掉一般，一字一刀地将其自以为的依赖分解为最真实的形态。
“你甚至爱得没有半点原因，问问你的心，问问为什么？你不过只是想要占有她，想要活的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他的一切。而你付出的不过是那些你自以为伟大的东西，感动的不过是你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么的丑陋嘛？”谢达茅像是感觉到有什么冲破了禁锢，血淋淋地全然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是他披着华丽外衣的**，慢慢褪现出其狰狞的本来面目。
“我本来没想过要到这个份子上。抱歉。”茯玄看着其依然失落而绝望的眼神，无奈地道。
“事实上你真的把我的救命稻草也取走了。”谢达茅空洞地笑着，泪水开始顺着他的脸颊淌落，凄厉而悲凉地呜咽。
“问一问你的心。到底应该要怎么去做，到底怎么去面对那些**。只有那里才能找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你的答案与寄托。活着，并不能只是为了活着。”
茯玄完这些，却是发现谢达茅停下了笑声，静静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双眼盯着眼前的地板，一种与之前伪装而出的气息完全不同的感觉缓缓地显现在了他的身上。
若要竭力去形容，那便是一种平静的感觉。像是那日十一大师在清研院中出现一般，平淡而从容，叫人感觉安逸祥和。
茯玄笑了笑，明白自己的话语到底还是起了一些变化，这才转身拉开了门，不去打扰谢达茅的领悟。
我自己的心里面，要的又是什么？
茯玄心中不觉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