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心底恨死了这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即便暗暗呐喊了无数次不再相认,不过,当白浩南霍然看到病上的父亲时,还是被震得心头巨痛。
曾经倜傥,英姿飒的男人,曾经气宇轩昂、顶天立地的威武男人,此刻……
竟然落魄到如此境地!
说他什么好呢?
说他咎由自取?
说他自食其果?
他还怎么说得出口!
父亲……两个字,在白浩南膛里b浪澎湃。
“你父亲已经成为植物人很多年了,这么多年,如果花了很多钱,一直用最好的药物支撑着,他早就脑 了。而今,他昨晚突然醒了过来,这是回光返照,也就说病人临死前的遗言了。”
嗡嗡……
白浩南的脑子一直在叫嚣。
遗言。
遗言。
遗言……
白浩南心沉重地吸口气,慢慢地走到病前。
男人眼皮一直在快速地眨巴着,眼珠泛黄,没有一点光彩。
他大概意识是模糊的,是飘渺的,大概是什么都看不清楚的。
就那样茫然地眨巴着,目光里没有一点焦距。
白浩南站在病前,静静的看着上的父亲。
埋怨过他,恨过他,鄙视过他,厌恶过他,在心底最深也抛弃过他。
没有父亲!权当他没有过父亲好了!与这个无无义的男人断绝所有关系!
曾经诅咒过他,最好和他的一起死的惨惨的才好!
那可真是最恶毒的咬牙切齿地憎恨!
可是……
现在……
他真的要死了,没有多久的活头了,气若游丝地像是一张纸一样死躺在病上……连说句话都成问题的时候!
白浩南的心锁,突然之间崩溃了,瓦解了,碎裂了。
洛元着急了。看看面容绷紧的老大,再看看马上就要断气的老大的父亲,忍不住附在白浩南耳畔悄声说,“抓紧时间吧,老大,没有多少分钟了,我看快了……他好像,想说什么……”
又在老大后腰轻轻推了一把,白浩南终于俯下裑,凑到将死之人脸跟前,硬邦邦地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那就说吧,我……我是浩南。浩南。”
他还会记得‘浩南’是谁吗?是不是在他心里,只有千易夫人那个娘们?
浩南心底的,痛痛的。
为自己失去父爱母爱的这二十几年难过,为自己那个命苦的母亲难过,也为这个将死的男人难过。
浩南的父亲很吃力地张了张嘴,一张脸又黄又白,是那种毫无生机的死人的脸,很惊悚!
那么大胆的洛元,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也被这张槁木脸瘆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嗯?我有在听,你说吧。”
白浩南皱眉,又往前凑了凑。
细若游丝的声音,或者根本就不叫声音,而是一口很弱很弱的微乎其微的气息,轻轻地哈在白浩南耳边。
“找……找……”
他说的大概是‘找’这个字……
白浩南屏息,大气不出,眯了眯眼,努力辨认着父亲嘴里的只言片语。
“女……女……”
“女什么?你要我找到女什么?”
洛元撑大了眸子。
妈呀,临死之人这样可怕啊……瘆得后颈嗖嗖地过寒气。
他看到了老大的父亲,眼白一下下翻着,皮b骨头的脖子上面,喉结咕噜咕噜动弹着,洛元很惭愧地发现,他竟然不敢看下去了。
“你说吧,到底找什么?嗯?”白浩南也微微着急了,因为他也发现了,上的男人,已经到了生命的临界点。
他甚至嗅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死神的气息。
“女……女……找……女……”
浩南的父亲嘴巴机械地抖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眼珠子向外鼓着,喉结发出吓人的咕噜咕噜声。
滴——
终于,白浩南听到了呼吸机传来的平滑的单调的声音。
医生很漠然地走了进来,公事公办地给死去的人盖上一层白单。
洛元去看老大,不知道他此刻会是怎样的表。
雾气皑皑。老大的脸上浮着一层惘的雾气,让洛元看不懂。
老大太善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感了,洛元也只在老大与温灵在一起时,才偶尔见到真实的老大。
这算不算是老大的一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