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海洋,不时的掀起滔天的巨浪,一艘白色风帆的舰船,在这无情的浪花中颠簸着。
“哥哥,哥哥你不要紧吧!“
耳边传来清脆又柔嫩的嗓音,那是一位少女的娇呼声。随着意识慢慢的复苏,甲板上匆忙的跑步声也随之乱糟糟的传到耳膜里。
我睁开眼睛,有一阵的失神,使得看到的景象都显得模模糊糊的。我晃了晃脑袋,吞吐着船舱内浑浊的空气,紧接着一股刺痛在脑袋里钻开。
“哥哥?“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我的额头,我转过头去,眼前的景物终于开始聚焦,一个少女的容貌也渐渐清晰起来,她有着乌黑的长发,整齐的刘海。精致如洋娃娃的脸上却满是污垢,噙着眼泪的双眼紧张的看着我。
“没事了,铃乃。“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双手的动作带动了拷链清脆的撞击声。
没错,拷链。这是一艘奴隶船,而我和铃乃便是奴隶,换之而言也就是这艘船的商品。船舱里关押着各种肤色和长相怪异的人类,每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绝望,懒散的神态。除了吃饭甚至不愿多动一下。
想起在我第一次苏醒的的时候,发现自己带上了脚铐手铐,很是惊慌失措,疯狂的敲打铁制的栏杆让他们放我出去。没错,一定是搞错了,我的家族和欧洲的船队有生意往来,不可能把我和奴隶混淆在一起弄错了的!
但是就算我将手腕敲出鲜血,也没有一个人搭理我,而周边的奴隶也仅仅只是一开始用死鱼般的眼睛看了我一下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我就这样不吃不喝整整敲了三天,终于力竭昏倒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从纵横的木格透过来的月光,不禁害怕的流下了泪水。是的,也许我就这样永远回不去了。
“那个…这个是我的面包,你不介意的话,请吃一点吧。”
我含着眼泪看着出现在我身边的女孩,她有着亚洲人的面孔,穿着红白色东瀛特有的长袍,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袖子,另一只手正颤巍巍的向我递上一块黑色的事物。
肚中的饥饿趁着大脑短暂的失神立刻发起的进攻,我立刻坐了起来,失礼的抢过面包,中途被噎着两三次,终于消灭了这块不大的黑面包。
对面女孩传来噗哧的笑声,不可思议竟然就这么暂时消除了我的不安。我擦擦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铃乃。”
“倭人?”
“嗯,不过我们称国家为日本。”
“哦。”
“嗯…”
简短的对话,甚至我没有思考语言的问题,就这么直勾勾的打量着她。她跪坐着,离我两三尺的距离,悄悄的看了我一眼,又立刻慌张的低下头去。
“你要不要紧?“叫做铃乃的少女首先问道,指了指我手上的手臂。
手腕处已经被手铐磨破了皮,再加上我疯狂的敲击,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大片的血污,即使我什么都没有做,手掌痉挛似的微微颤抖着。
我后知后觉似的,钻心的疼痛这才刺激着大脑。我紧紧皱着眉头,双手握在一起,就连身体都应为疼痛躬了起来。
“疼,疼!”
“唉,唉?”见到我喊疼,铃乃也紧张起来,连忙从腰间取出一块白色的手帕,道:“那个,不嫌弃的话请用这个。”
我同意后,铃乃就帮我包扎,虽然只能包扎一只手,但是也聊胜于无了。
“不好意思,就只带了一块手帕。”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也是非常感谢了!”
我试着向她展露一个笑容,就在这个时候手一阵抽疼,我的笑容立刻走样了一般出现在铃乃的面前,铃乃一下子被逗乐了,噗哧又一次笑出来。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的这么清澈的女孩。
“好吧。决定了。“
“啊?!”
我站起来,用拇指指着自己道:“我们国家常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我们在船上,在到达港口前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之后呢?“她歪着脖子问。
“之后…”我想到之后的将要被贩卖的事情,心也不由得一坠,是啊,之后大概也不知道要被卖到哪去,也许是做苦力做到老死呢。
“很可靠呢。”铃乃突然。
“啊?”
“即使身在困境,受人之恩后也想着要报答他人,这份心情我能够充分的感觉得到,您真是个善良的人。”
“不,没有。“我重新看向铃乃,这才发现她两只手都紧紧拽着衣袖,她是在害怕吗。不禁为我刚刚阴沉的心情后悔起来,也许,在这个死一般的船舱里,我是唯一一个她认为活着的人,所以递给我面包,以及期望得到一点点温暖的庇护吧。
“铃乃!”我靠近了她,她吓了一跳,啊了一声。
“对不起,也许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坚强。但是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你当作我的妹妹一样保护,尽量依赖我吧。”
铃乃睁大眼睛看着我,似乎被我神经质的举动吓到一样,过了一会露出笑容:“好的,哥哥。”
我摇了摇头,终于从回忆中清醒出来,这之后我一直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而努力着。刚刚的昏迷也是船遭到到风雨,在摇晃的时候,我一把抱住失去平衡的铃乃,用自己的身体撞到了坚硬的木板上。
恢复意识后我朝周围望去,铃乃的脸满是泪水的污痕。周遭因为暴风雨的原因,不安的情绪在我昏迷的时间里像瘟疫迅速传播者,首先是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接着便有人哀嚎着去撞击栏杆,甚至开始有人互殴。不安的情愫终于在这个不宁的暴风雨夜彻底爆发了。
“哥哥,我怕。”铃乃惊恐的看着周围乱晃的黑影,我刚想别怕,一道人影就向我们摔来,我当机立断抱着铃乃打着滚,让到一边去,而紧接着,一个人影就用手铐紧紧的勒住倒下的人的脖子。
他凸出的眼球,伸出的舌头,还有双手,都指向我们,双脚不停的扑腾着,我们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呆了,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和动作,我感觉到无数的如恶魔般的人影在我们面前乱舞,耳边充斥着地狱的声音。
嗓子发干,心跳加快,肺部的供氧跟不上全身的消耗,大脑处于一片当机的状态,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挣扎,幅度从大到,再变大再变,过了好久,也许只有很短的时间,那个人终于不动了。
这…这……杀人了?!!
长时间被关押在一个狭窄地方,人们内心的压抑已经到了零界点,现在似乎找了一个宣泄口一样,以最直观和暴力的方式表达着。
我很想喊出来,但我像一个漏气的阀门嗓子里只有吁吁的漏气声,凶手,对,那个凶手松开了那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面朝的方向正是我们。我们会被袭击吗?还是他会走开?不,这根本就是无意义无目标的杀人!
是的,谁都可以,杀谁都可以!
我再次感受到了无助,我低头看了看紧紧抱着我的铃乃,她也紧张的看着那人,以至于半眯着眼睛,也许因为看怕想要闭上眼睛,但接着又更加害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强睁起来吧。
在海上漂流的这半个月,也许是半个月。所有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所以我轻轻松松的履行了我要保护铃乃的约定,可是一旦发生了意外,我瞬间意识到,我根本保护不了她,因为连我都害怕的腿打颤。
铃乃抬头看了看我,我望着她的眼睛,我可以从她的眼睛中看到我那没有出息一面露恐惧的面孔。骚乱的长刘海,一根长长的辫子,苍白的面孔,已经因害怕而扭曲严重的五官。
铃乃现在眼中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吗,就是这样的我一直以来告诉铃乃我会保护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