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表演还算顺利吗?”向小晚见两人出来,笑着搭话,放下报纸关了留声机,给车点着火:“不是伙计我吹牛,刚才的报纸我都看了,今天新上任的局座弦伯是我朋友,这人有点小傲气,他没拆你们台吧?”
“没有!你朋友不但没拆我们台,而且还特别配合地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伙计,你带纸了吗?哦,谢谢!”狗头人接过向小晚递过的纸巾,把沾着血的黑布袋擦干净,叠好,装进兜里。向小晚看看后视镜里的黑布袋,神色紧张:“你们演的什么戏?”
狗头人顺着后视镜盯着向小晚眼睛,神色平和:“哦,你说戏啊。我们俩出演两个冷血杀手,杀了很多人,最后被风水特警绳之以法,歌颂了风水特警们抛头颅、洒热血、一心保卫江茗的精神;这个黑袋子里面装的是一袋袋狗血,就是话剧演员常含在嘴里喷出来的那种假血,狗血都用光了,袋子舍不得扔,嘿嘿。”
“哦!”向小晚释怀笑了笑:“原来是狗血啊!我说的,怎么一股腥味,你差点吓着我!我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乱子,戏台子塌了砸伤人了呢!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有弦伯在,又是风水特警局,怎么可能出乱子呢?对吧?”
狗头人见向小晚眼神里没有一丝怀疑,眼神中暗藏的杀机消散,点点头:“对!你真是个聪明的好伙计!一看你就是个老司机!对了,今天我们演出的收入还没有结算,兜里的钱也不多了,你知不知道周围哪个旅馆比较便宜,出行又方便?”
向小晚想了想:老何鱼丸店?对啊,自己是个司机,每天拉的客人里面肯定有一部分是需要住店的,如果直接把客人拉到平日里门可罗雀的老何鱼丸店,不但可以跟老何要提成,而且客人在日常出行时自己还可以反复接送,生意不就源源不断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产业链一条龙服务啊!照这样下去,买车本钱很快就能赚回来啊!
向小晚欣喜:“便宜的旅店,住宿环境一般,可以吗?”
骸三开口:“我讨厌吵闹的地方。”
向小晚建议:“那我可以带你们去老何鱼丸店,我就住在那,附近有商店,环境安静,想出门可以随时叫我。哦到了,眼前这个就是。”
向小晚一边说着一边在一家店铺前停车,两人下了车。
一块写着“老何鱼丸”四个大字的牌匾歪歪斜斜挂在门梁上方,旁边是块价格板:丸子壹元每碗,房间陆拾元每月。
狗头人和骸三走进店,店铺冷清,只有一个高瘦的老头:穿一身沾满油污的麻布大褂,刺猬头戴黑布小帽,满脸褶皱,嘴里叼着旱烟袋,眼神精烁:“两位,这里是整个江茗最实惠的店,您想来碗鱼丸,还是住店?”
狗头人从兜里掏出两百元钱:“住店,两间,一个月。”
“住店要先登记一下姓名。”老何掏出许久不用的记账簿:“最近江茗不怎么太平,总是发生些案子,警局的人经常来查案,先登记一下。”
“骸三。”“狗头人。”
“狗头人是外号,不是真名字。”老何停下笔,看着狗头人。
狗头人愣愣盯着老何:“阎王。”
向小晚赶紧笑了笑、化解尴尬:“姓阎,名王,他们那的习俗就那样。”
老何登记完,找回八十元零钱和两把钥匙:“二号和三号房间。”
向小晚随后也掏出一百元,让老何帮忙换成零钱,搓搓手指:“嘿!老何,这两个人可是我帮你带过来的,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老何找了十张一百元塞进向小晚手里。
向小晚接过钱:“喂!老何,你可别不够意思,我不给你带人,你这小破店地处偏僻,一个月能赚到一毛钱吗?”
向小晚掏出车钥匙拍在柜台上:“我也是有车的人了,老司机!帮你把客人拉过来也有我的苦劳,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可是以后……”
“以后怎么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千元的大洋!”
向小晚一下子就想起麦哲伦来收服工税那次是老何帮忙垫的一千大洋,他假装一脸懵:“我什么时候欠你一千大洋?我每个月的房租都按时交的!”
老何敲敲烟灰:“麦哲伦来收钱的那次,谁替你垫的一千大洋服工税?你小子到现在都没有还!怎么,连这都忘了?是忘了,还是想耍赖!”
向小晚狡辩:“我又没让你替我交,是你自己给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没良心的白丸子!这么说,你是不想还了?”老何啪一声把烟斗磕在柜台,一张老脸青黑:“敢在我老何面前赖账?不想活了啊!”
向小晚被吓了一跳:“急什么急?还!谁说不还!一个客人六十块钱,我给你拉二十个客人,二十个还不行吗?”
向小晚撇撇嘴,转身上楼,背后小声嘀咕:“吝啬鬼!”
老何忽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忙叫住正在上楼的向小晚:“等等!”老何敲灭烟斗,别在腰后,走进厨房,掀开锅,把刚煮熟的酸菜鱼切成两半,铲出半条进盘子,撒了些香菜,又舀两碗米饭,把鱼和米饭一起放进食盒递给向小晚:“拿着吧,这一条鲤鱼可是我花二十块钱买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今天是我家老婆子的忌日,与其用这么好的东西祭奠死人,还不如留一半给活人。”
向小晚愣愣盯着老何,接过食盒,感到里面沉甸甸的分量。
老何看了看食盒:“以前她还在的时候,最爱吃这个,那时候我穷,一直舍不得给买给她吃;后来她人没了,我也在江茗闯出一片天地,于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给她做鱼吃;嘿,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别管我,快吃饭去吧!”
“哦。”向小晚看了看老何,刚转身,就和一个人撞了个对面。
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骸三问:“商店在哪?”
向小晚抱着食盒退了半步,稳住身形,回答骸三:“从店里出去一直向东走出流云街,十字路口处,有家大型连锁超市,叫麦尔超市。”
骸三刚离开,狗头人也从房间里下楼:“伙计,附近有没有一家纯谷豆浆店?”
向小晚指了指西边:“向西走两百米,位置有点偏。”
“谢谢。”狗头人向外走,忽然转过身:“对了,伙计,刚才我和公司联系一下,我们下午可能还有演出,你有时间接送我们吗?”
“有,随叫随到,等等。”向小晚从兜里掏出八十元零钱递给狗头人。
狗头人看了看,想起这是刚才路费的找零钱,笑着接过来:“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吃完饭在这里等着我们。”
向小晚端着食盒上了楼开了门;黑白电视机前,地板上满满摆着的都是零食,师可可正坐在零食中间,左摇右晃控制着手柄玩着激烈的竞速赛车,赛车忽然撞在转角处嗙一声爆炸,游戏结束,师可可失落扔下手柄:“一点都不好玩!”
向小晚端出饭菜放在桌上:“丫头,吃饭了!看,是一条酸菜鱼!”
“酸菜鱼?我最喜欢吃酸菜鱼了!”师可可惊喜回头,脸色忽然暗淡下去,撅着嘴看着盘子:“晚哥,明明是半条酸菜鱼,你怎么能说是一条?”
向小晚挠挠师可可松乱的头发:“你还挑这挑那!半条还不够你吃啊?吃那么多,不怕有一天变成小肥猪啊?”
“我还在长身体!花季少女正在长身体!”师可可站过来,贴在向小晚胸前,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一眨一眨:“晚哥晚哥,你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向小晚戳戳师可可脸蛋:“这也没高啊?我感觉……胖了吧!”
“嫉妒!你肯定是嫉妒我!臭晚哥!”师可可狠狠踩向小晚一脚,过一会又来烦向小晚:“晚哥晚哥,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一个地方特别大?我是知道的!”
“特别大?胡闹!”向小晚脸红:“什么地方?”
“年龄!”师可可突然指着向小晚鼻子:“和当初刚来江茗的时候相比,现在的你,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叔了!像爸爸一样!”
“那叫熟男的魅力!”向小晚用筷子把半条鱼夹断,鱼头放进自己碗里,剩下的放进师可可碗,酸菜平分,鱼汁浇在两碗米饭上,一边吃一边反驳:“好歹你晚哥我也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而你还是个十六岁的未成年,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花季少女,别胡闹了,快来吃饭!不然一会饭菜又凉了,忘了上次得阑尾炎的痛了吗?”
师可可一听阑尾炎满脸害怕,乖乖坐下来,夹了一口酸菜鱼,吃了几口米饭,忽然看见向小晚兜里的车钥匙惊讶:“晚哥你买车啦?”
“嗯,买了。”向小晚淡淡回了一句。
师可可探头看向窗外:“哇塞!我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靓得惊艳!”师可可砰一声放下碗筷,抓住向小晚胳臂向外拖:“晚哥晚哥!快去带我看看!”
向小晚弹了师可可一个脑瓜崩:“听话,先吃饭!”
“兜风!兜风!兜风!”师可可用一只脚丫踩住向小晚半边屁股、两只手使劲拔向小晚脖子、像拔萝卜:“晚哥!快去带我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