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
大风止。
梧桐树的影子映在木格子窗户上。
“妈妈妈妈!”稚嫩的呼唤,把瑾萱吵醒。
闹闹坐在床上,两只小手摸着妈妈的脸。
“宝宝,你怎么坐起来啦?”瑾萱猛地睁开眼睛,心疼地望着儿子。
天还没亮,孩子怎么起来了?刚才的梦好奇怪啊。
正在观摩剑击大会呢。
真是奇怪,这梦还能连起来做,上次在大凉山做的也是这个梦,难道真是自己的前世今生?
“妈妈妈妈,嘘嘘。”小家伙夜里喝了不少汤,大半夜里被尿憋醒,还好没尿在床上。
伺候孩子睡了,瑾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心把刚才的梦连着做下去,可是哪会有那样的好事?
陀淘说黑电好几天不吃不喝了,等天一亮,就去看看。那可是海天的命,在信里特地关照过的。
左盼右盼,天色就是不亮,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
窗外风停了,光秃秃的树影映在木格子窗户上。多想打开窗,希望海天在楼底下喊她呀!
可是每次打开,都只有凛冽的夜风。
吐了好几口血,身子虚得很,刚抱闹闹去小便,脑子都晕乎乎的。
桌子上的照片还在,黄牛皮的小箱子摆在枕头边上,海天摸过的东西,有他的体温。
寿梦说过,玄姬和庆忌要离的纠葛,要历经百世轮回,算来应该到了。
何苦在今生还这么苦难,哪一世才能圆满?
看子孙相残,位列仙班的寿梦都无可奈何,想必真有天意。
天命如此,能不能改变?
瑾萱是个无神论者,轮回的说法,却在她的脑子里烙下印记。
从一百零八下钟声入耳时开始。
奇怪的梦。
如果能在梦里,让海天复活该有多好?
“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照顾好闹闹和黑电,他们都是你的儿子。”把手伸进衣领,那里有不锈钢的方牌子,泪水,湿了面庞。
牌子里是爷爷抱着海天的百日生日留念,和爷爷留给他的存折。
“今后再也没有爸爸叫了。”瑾萱侧过身,摸摸儿子的脸蛋,眼泪扑簌簌地流。
黑夜,是泪水最好的归处。
小家伙“吧唧吧唧”嘴巴,侧过脸继续睡去,不知在他的梦里,可有爸爸的身影?
恼人至深的,是记忆的痛楚,谁又能明白谁的期盼?等候已久的温柔,一下子变成了悲的叹息。
雪谷流星,带走瑾萱的心愿,但愿那心愿能长存在亘古的星空,等下一世相遇时,不会再变成眼泪。
缘起缘灭,都有定数,不曾结束,只是另一个开始。
若非死别,怎肯相离?
“对!正如玟月说的,我要坚强地活下去,说不定海天在无尽远处的地方等我。”含着泪笑了笑,却比痛哭还要难受。
“滴答滴答”不解风情的钟摆,加深了夜的静,时针指向四点钟的方向,那是太阳升起来的地方吗?
瑾萱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听到海天的呼唤。找遍整个世界,却看不到他的影子。
转首处,飞来一只鸟儿,红红的翅,浓浓的眉……
“瑾萱啊,下来吃饭吧。”楼底下柳碧瑶的声音想起,停了好些天没叫了,那几天瑾萱昏迷不醒。
打开窗户,探出头去,想大声招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朝着柳碧瑶挥了挥手,牵着闹闹下楼而来。
“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柳碧瑶总是这么贴心,好心自有好报,守了十来年的寡,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和温雯的真爱,截然不同。
白米粥,肉松,小笼包子和油条,都是瑾萱的家乡小食,闹闹也喜欢吃。
“碧瑶姐,待会我带闹闹出去一下。”瑾萱低声说道。
“去哪里呀?要不要威廉姆陪你去?”碧瑶担心她的身子。
“不用了,我想去看看海天。”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大大的,不见了往日的一泓清水。
“哦…”柳碧瑶转过身去,不敢让瑾萱看到她的眼睛。
她明白瑾萱说的地方。海天尸骨无存,只有一缕忠魂,留在他奋斗过十多年的兵营里。
“碧瑶姐,我吃不下,我得走了。”瑾萱牵着闹闹的手说道。
“你…”柳碧瑶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放心吧,我已经好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为了闹闹和黑电。他们是海天的儿子。”瑾萱幽幽的说道。
“那…”柳碧瑶抓住瑾萱的手,关切地望着她。
“没事,我能开车,放心吧,还有闹闹呢,我不会犯傻的。”瑾萱知道碧瑶不放心她开车。
她的技术本来就不好,平日里也不常开车。
可是以后不了,自己做自己的司机比较好。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