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秦王嬴稷
六点，晨光熹微。
冬季昼短夜长，太阳将出未出，东方的天际线勾勒着几抹淡金色，与黑白灰一起交织，构成了奇诡的晨景。
酒店的住房部楼层较高，听不到街面上窸窣的过车声与人来人往的聒噪，房间的窗帘拉得死死的，室内流淌着昏暗的寂静。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
床头柜上，正充着电的手机闹钟响了，韩斐闭着眼关掉声响，随后习惯性地往右手边的被窝摸了摸，空空如也。
唉，睡糊涂了，女朋友昨天回魔都看爹妈去了，漂泊的船只终究还是要回港湾补给的，不过江姑娘说了，反正已经定了初稿，等三四月份回腐国准备一下终稿和答辩就差不多了，后头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一番。
韩斐翻身起床，利索地穿好衣服，再度按亮手机，好吧，现在是2010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剧组在影视城的杀青日，导演组卡点卡得还真准，一天都不多耽搁。
洗漱完毕，韩斐溜达着去隔壁一条街的早餐店觅食，不得不说寻常巷陌都会隐藏着出色的美食店，别看店面不大，装修也是普普通通的，但老板的手艺却是大隐隐于市。
他特爱吃这一家的卤面，晶莹剔透，劲道爽口，据说这卤面得先蒸一道，然后和炒好的炒的豆角黄豆芽肉丝之类的拌在一起再蒸一次，最后出了笼在锅里加一勺两勺的香油炒一下，搭配上一碗地道的胡辣汤，美滋滋，崭新而美好的一天就这么开端了。
返回酒店，坐着剧组的大巴去影视城，组里的人还挺纳闷的，怎么前几天都是两个人今天倒形单影只了，不过也没人多嘴多舌，反正今天就杀青了，爱来不来吧。
“静姐，今天来这么早啊。”韩斐一进化妆间，就看见宁婧已经在做造型了，今天的杀青戏拍的是嬴稷登基，作为王太后，芈八子的造型要比之前庄重正式许多。
“嗯。”
宁婧轻声哼了一下，有气无力，待韩斐走近一看，原来她是闭着眼答的，估计是起来早了精神匮乏。
静姐的助理提溜着一个保温杯，眼睛瞟了两眼韩斐身后，问道：“斐哥，你助理呢？”
“回去了，我放她假了，反正今天杀青也没什么事。”
韩斐很随意地回道，随后坐到椅子上等着化妆师捯饬他，今儿可是他登基为王的大日子，之前一直眼馋富大龍和赫子名那一身精致又霸气的朝服，现在他终于也能穿了。
“当你的助理也太轻松了吧，来，来得迟，走，走得早，你一个月给她开多少薪酬啊。”助理这些天和韩斐混得挺熟的，又见韩斐没什么架子，便什么话都敢问了。
韩斐付之一哂，心想我给她两个亿的事还能让你知道了？
“他啊，把命给出去都乐意。”一直闭着眼化妆的静姐突然开口冒出一句不沾边的话来。
“啊？”助理一时间还没想明白，心里可能联想着是不是这助理抓了韩斐的把柄啊。
按她的想法来看倒也没错，的确是抓了把柄，但此把柄非彼把柄，不过紧要性上来看都差不多。
“静姐，你猜到了？”韩斐试探着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不少人都看明白了，哪有什么助理啊。
宁婧噗哧一笑，差点让化妆师把脸给化花了，道：“你静姐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弯弯绕都没瞧明白，那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迹啊。”
“是是是，还是您厉害。”韩斐跟着笑道。
不一会儿，韩斐的妆就化完了，颠颠地跑去隔壁换衣服。
和之间的玉面贵公子不同，现在的嬴稷历经一段多灾多难饱经风霜的质子生涯，慢慢成长为一个伟男子，今天韩斐的妆容要暗一些，却更有精气神，阳刚之气更甚。
朱红色的里衣，黑面白底的布靴，黑底嵌红绣着不知道是饕餮纹还是龙纹的朝服，最后还有一顶串了九条珍珠串的冕旒。
阔服广袖，下半身还是襦裙式样，韩斐一个人还真穿不上，他费劲巴拉地把最大的那件袍服给罩住，然后在服装师的帮助下系上二十厘米宽的腰带，之后插发簪，戴冕旒，配宝剑，弄了十分钟，诸事皆毕，他回身对着镜子一看，嗬，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哇，好看，真好看。”
“比富老师和赫老师那一身还要强。”
“我觉得哪天让您演刚登基秦始皇也不错。”
韩斐身形高挑，比例协调，最重要的是肩宽能够撑起这件袍服，那宽厚的腰带紧紧地束缚着，将上半身印出一个倒三角来，把古装穿出走秀的感觉也是没谁了，服装间里几位师傅不由得啧啧称赞。
他转了一圈，这身装备的确很合他的心意，还是当王好啊，比一周前那落难公子的糟心打扮强出十八条街，这时候要是有抖音，韩斐肯定得来拍一条“karmaisabitch”的变身视频，那点击量，妥妥的登上今日微博热搜。
“你穿这身也太贵气了吧，帅呆了。”韩斐端着秦王范走回化妆间，静姐助理一眼就瞅见他了，两眼自动切换到星星眼模式。
“是么，我觉得还行吧。”其实韩斐心里臭美极了，不过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没别的，君王嘛，就得保持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姿态。
助理已经变成了迷妹，恨不得每秒钟打call一百次，赞道：“导演太会挑演员了，你简直就是最帅秦王。”
“嘿嘿，加个之一，我觉得《寻秦记》里林峰的秦王也很帅。”韩斐笑着说道。
“静姐去换服装了？”
“对啊。”助理绕着韩斐转了一圈，又掏出手机啪啪合照两张，乐不可支道：“等会儿静姐看了一样觉得很惊艳。”
两人正闹着呢，导演丁黑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已经换好服装的韩斐，眼里透露着满意之色，道：“哟，换完了啊。”
“导演，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韩斐心里挺开心的，学着秦国礼仪向导演施了一礼。
丁黑走近了，仔细端详了一阵，又绕着韩斐走了两圈，嘴角都快笑到后脑勺去了，没想到范鲁生出去一趟居然真的捡到宝了，瞧着一身雄姿英发的打扮，要是剪辑到预告片里，可不得又搜刮一波年轻观众的尖叫啊。
“好，好。”丁黑点了点头，脑子里不知道又冒出了什么灵感，他用手杵着下巴，眼珠子一轱辘，忽然又大笑起来，道：“你等等，你先把这身家伙什给卸了。”
“啊？”韩斐有些莫名其妙。
“咱们加一场穿衣服的戏。”
“这是不是有点轻佻啊，毕竟嬴稷还是秦王。”
丁黑又好气又好笑，道：“想什么呢，又没让你全脱，穿着里衣，咱们用一个仰拍长镜头把你穿朝服的过程给记录下来，这样有一种新王登基的仪式感在那儿。”
“行，我明白了，导演。”韩斐也倍感惭愧，自己果然还是想歪了，历史正剧的导演还是有节操有底线的，不像日后的某些玛丽苏杰克苏历史剧，恨不得让男主卖肉才好。
人是审美动物，男观众爱看福利图，女观众一样也会追求福利，对于丁黑的想法，韩斐理解，满足福利之余自己还能多点戏份，何乐而不为呢。
上午先拍的是勤王的戏份，野心家嬴壮造反，不过被芈八子和魏冉以及樗里疾一起镇压了，王宫里拍了一出大殿火并，哦，不对，是勤王大军碾压小股造反部队的戏份，动作戏还是挺耗时的，大概到了上午十点才轮到拍摄韩斐的戏份。
“那个谁，位置站好，别乱动，你们四个保持一个正方形，把韩斐围在正中央。”
“那几个演宫女的演员，等会儿不要记错顺序，先朝服，后腰带，最后才是戴冕旒插发簪。”
“打光板再过来一点，收音棒举高一点，话筒入画了。”
寝殿里，丁黑正在交待各位工作人员，今天这出戏在播出时是大结局，是和《纵横》第一集嬴驷登基遥相呼应，是很关键的部分，可不想出什么纰漏。
三台摄影机，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对准韩斐，不愿意错过任何细节，韩斐穿着一身朱红色的里衣站到寝殿中央，四面柱子上镶嵌的宫灯中闪烁着火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