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密密的微雨在窗外无声无息地飘着。
近二十个小时的长途旅行,沈溪趴在咖啡馆的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往。
不知过了多久,沈溪朦朦胧胧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对面,翻着一本杂志,简略的白衬衣,袖口微微挽起,十指苗条。
“小江……”沈溪喊了一声。
“嗯?”男人清雅开口,勾着唇笑,“沈小姐,好巧。”
是白子渊。
“啊……好巧。”沈溪用手背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脸,湿哒哒的,连忙擦了擦。
白子渊随便地翻着杂志,道:“我刚刚进来时,看到你对面空着,就坐下来了,你不介意吧?还在想着你的男朋友?”
沈溪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梦里,她回到了最青涩的年纪,白衣少年伴着她,本来,那时,是那么美好啊。
而梦醒来时,咖啡已经凉了。
白子渊颇为名流地将菜单递给沈溪,道:“你宴客。”
“啊?”沈溪揉了揉眼,还没完整睡醒。
“那条手帕很贵的。”白子渊扬了扬眉,道,“而且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沈溪低头笑了下,为自己点了杯咖啡,将菜单又递给白子渊,白子渊对咖啡,如数家珍,然后,点了一杯柠檬水。
真是个怪人呵。沈溪想着,眼力便不自觉地扫到了甜品“巧克力蛋糕”那一栏,一顿,最后却是填了一盘松饼。
巧克力,是要和小江一起吃的东西。
白子渊忽然开口道:“男女关系就是一种博弈论,一人主导、一人追随的爱情模式是斯塔克伯格模型,长期来看是很难实现均衡的。”
沈溪抿了一口咖啡,白子渊说得深奥,却并不难懂,那是她重复想过的问题。
她一步一步地随着江衍,做他的小尾巴,曾经是那么地欢乐,但把那件事瞒下来以后,哪怕再好,她也偶然会猜忌自己是不是陷进了一种单方面的幻象。怕他不够爱她,怕自己不够壮大。
“你们俩谁先告白的?”
沈溪转了转咖啡杯,笑道:“似乎是我呢……又似乎……”
那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晓事的年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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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江城最闷热的季节,成绩颁布。
沈溪用将近倒数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江城外国语中学高中部。
江衍作为优良学生被学校选往美国参加了一个暑假的交换。
那通电话以后,沈溪感到江衍对她的态度似乎恰好转了一些,江衍却往了美国的夏令营,整整两个月,没有接洽。
沈溪很快就陷进了由于无法倾述而导zhi低沉暴躁的情xu。
闵柔是最快创造不对的,但问了沈溪半天,却问不出什么,于是开玩笑说了一句:“哟,这才个把月呢,就犯相思病想你小江哥哥啦!”
沈溪正处在最不能开玩笑的年纪,脸一下红得像火烧一般,一边嚷嚷着一边往外跑:“才没有,我可讨厌小江了,我最讨厌小江了。我们之前还吵架了呢!我还在赌气呢。”
她慌张地往门外跑,一拉开门,却撞到了一堵硬朗的墙,抬眸,是江衍正提着个袋子,立在门边,黑眼珠里平庸无波,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沈溪冲出来,也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就那么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唇角泛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脸:“气性还挺大的啊。”
沈溪扭头,哼了一声。
两个月不见,江衍似乎又长高了一点,头发也留长了一些,细碎的刘海搭在额头前,长开了的五官愈发地深奥立体,眉宇间清淡的神韵又中和了那颇有棱角的五官,全部人看过往清俊却又斯文。
一副好孩子的样子容貌。
“哼。”沈溪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真讨厌,她已经半年没怎么长个子了,就这么矮了小江快一个头。
“喏,给你的。”江衍将那个包装得平庸无奇的袋子递给沈溪,一点持续冷暄的意思都没有,跟闵柔打了个招呼就往回走。
沈溪抓着袋子追出往两步,问道:“刚回来么?”
“嗯。”
“不进来坐坐吗?”沈溪眨巴着眼睛问。
“不了,免得有人看到我就讨厌。”江衍手插在裤袋里,往自己家走往。
到底谁气性比较大啊,啊喂,从声音里听不出是开玩笑么!沈溪气哼哼地想,却还是“目送”他离往。
也就三步路的间隔,江衍一走,沈溪就垂头打开了袋子,里头是各种包装各种牌子的美国巧克力,应当是江衍在夏令营的时候收集的。沈溪心头一热,还没吃,就感到甜丝丝的。
就算仗着青梅竹马那点交情,小江最少是不讨厌她的吧?
是夜,捧着一大袋巧克力,沈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又拨了江衍的电话。
江衍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怎么?”
“小江,你为什么送我巧克力呀?”沈溪巴巴地拿着发话器,想听点好听的。
“由于我不吃。”
沈溪一噎,又着急地问道:“真的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大概还由于你……”江衍顿了顿。
沈溪的呼吸急促了些,一根羽毛浮在了心尖。听筒那头的江衍才缓缓地说道:“大概还由于你很能吃。”
羽毛变成大石头,沉了下往。
“没……没有别的原因了哦?”
少年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又沉了几分:“沈溪,我有心事。”
“我也有心事。”沈溪喃喃道。
安静的午夜,江衍的声音如泠泠流水:“你的心事是什么?”